蔡秀茹拖着病体回到蔡家后仅仅休息了两日,就强撑着身体来到大理寺门前,敲响了那面象征着冤屈的登闻鼓。
尽管她的病情尚未痊愈,但内心的愤怒和不甘驱使着她用尽全身力量,只为状告王钊,她说过,她要让王钊付出代价,要他身败名裂,就一定会做到。
而此时的大理寺官员们早已收到了江轻也的消息,他们故作威严地大声呵斥几句,表面上看起来不好相处,实际上却暗中将蔡秀茹带入了大理寺内部,好让她免受刑罚。
与此同时,江轻也则前往皇宫。
常宁宫中,萧鹤微正在筹备明日动身前往乐州的事宜,突然听到曹德禀报说长公主要来觐见,他手中握笔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将桌上的物品收拾整齐。
“快请阿姐进来。”
萧鹤微笑着说道,并起身迎向门口。
当江轻也走进大殿时,一眼就看到了少年脸上洋溢着的灿烂笑容。
“非晚。”江轻也轻声唤道。
“阿姐今日怎会想起来宫里看朕?”
萧鹤微同江轻也一起坐下,然后转头吩咐曹德去准备一些糕点。
他并不喜欢食用糕点,因此常宁宫内通常不会备着这些东西。
“要有荷花酥。”
说完,曹德应声离开,正殿里便只剩下了萧鹤微和江轻也两人。
江轻也看着萧鹤微面上的笑意,却觉得他瘦了不少,连下巴都尖了,看起来像是辛劳过度一样。
“最近没有好好休息吗?”
“陕南的旱灾,我听闻李大人处理的不错。”
少年轻点头,浑身放松的靠坐在椅子上阖眸,在她面前,他永远不用拘束。
“李守明说,等灾民安置好,就可以回临安复命了。”
“国事繁重,确实有些没睡好,不过阿姐来看朕,朕很开心。”
她就是他的良药。
他早就知道,坐在这个位置上,要承受什么,人生本也没有什么十全十美,他不能既想要又想要,得到了什么,就总要失去一些东西的。
“我又不是什么安神的汤药,待会儿还是让汪太医来看看吧,开几副汤药用用也行的。”
说完这些,江轻也便看到他缓缓睁开眼,侧头看向自己,那双浅褐色的双眸确实很好看,就像是一颗难掩光泽的宝石一般。
“好,朕知道了,阿姐进宫,应当不只是为了叮嘱朕多歇息的吧。”
他何等的聪明,一眼就看出来江轻也还有别的目的。
“户部侍郎王钊,贪污陕南旱灾的赈灾银,被他夫人告到了大理寺,应该待会儿就有折子递上来了。”
听完江轻也的话,萧鹤微轻佻眉目,这几日没关注这些事儿,倒是稀奇了。
“阿姐想让朕怎么做?”
她来,便是有别的目的,不然这桩案子,交给大理寺去办就好,哪里还能劳烦她亲自跑一趟。
江轻也抿唇轻笑:“非晚不需要做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用了长公主的特权,免了她受刑罚罢了。”
“朕给阿姐长公主的名头,不就是让阿姐可以,为所欲为吗?”
他咬重了为所欲为这四个字,一双眸子好似盛了湖光春色一般,带着几分潋滟光影,江轻也看着他,只觉得少年活像一只开屏孔雀。
不过这只孔雀,确实很有资本,他这幅容貌,人间难得。
“她要休夫,这一遭也是难免要走的,其实也没求我做什么,不过我觉得,休夫这件事难办,就想着,要是这案子到了非晚手中,能否依她所愿?”
江轻也转动了下桌子上的茶杯,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
蔡秀茹当然知道,如果她开口对江轻也求什么,江轻也大概也不会拒绝,而且以她的身份,她能办到的事情,也不必她如此费尽周折。
可若是不闹得人尽皆知,怎么让王钊身败名裂,所以她才要去敲登闻鼓,要告到大理寺,让世人都知晓王钊的为人。
不过是江轻也看到她,生出了几分恻隐之心罢了。
“可朕怎么记得,阿姐和她,似乎有些矛盾?”
萧鹤微问了一句,江轻也停下手中动作,笑着开口:“我也不知,兴许是她没我想的那么讨厌就是了。”
“女子这一生,逃不开成婚,可能选到一个好的夫君,却很难。”
“她醒悟的还不算晚。”
要是蔡秀茹醒来后还要跟王钊在一起,江轻也是绝对不会多跟她说一句话的。
不过说了这么多,萧鹤微却精准捕捉到了自己想要的话,反问她一句:“那阿姐呢?阿姐就没想过,自己的事情吗?”
比如和裴烁和离。
“裴烁他知道明教的事情,我也和他说过了,待明教乱党的事情了结,便和离。”
她又岂能不知晓萧鹤微心中所想,于是便直截了当地将其道破。
少年闻言,不禁瞪大双眼,满脸惊愕之色,仿佛难以置信一般。
原本他还寻思着此事尚需耗费些时间慢慢磨合,却未曾料到......
“其实我与裴烁之间,最先开始也不过是源自母后的猜忌怀疑罢了。经过这些天来的接触交往,我能够察觉到,裴烁并无那般野心杂念。或许等明教乱党之事尘埃落定之后,母后自会看清他的本心。”
“既然如此,我也就无需霸占着他正妻的位置了。”
既无真情实意,又何必如此,折磨的两人像是一对相看两相厌的怨偶一般。
起初她曾想过,如果就这般度过一生,那种生活简直就是一片黑暗,毫无希望可言,令人倍感绝望。
但如今看来,裴烁并未存有谋逆之心,而且他本质上也并非恶人一枚,那自己又何须死死占据着人家正妻的名分不肯松手呢?
历经了裴明蓉和蔡秀茹的事情,江轻终于才想明白,人生在世,哪来那么多的羁绊与桎梏。
一切不过是自我禁锢而已,只要自己能够想通看透,便没有任何事物可以困住自己。
那不如就和离吧,好让她也体会体会自由的感觉。
“阿姐......”
萧鹤微唤了她一句,却不知要说什么,事到如今,他才发现,即便她和离了,他也不知该如何提及此事。
他的心思,他不敢道明的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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