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下里,洛云和沈珺关系极为要好。然而,二人身份终究有别,加上沈珺身为朝廷命官,所以在洛云面前始终毕恭毕敬,言行举止都格外留意分寸。
其实并非洛云确定不了沈珺的生辰,只是她连自己的生辰都不放在心上、从不记着,就更别说是他人的生辰了。
“你我不必这般见外,眼下此处唯有咱们姐妹二人罢了。可还记得,你我自凉州一路归来时,路上畅所欲言,餐食同享、休憩同榻,毫无嫌隙。
可谁曾想,一回京城,你我之间反倒拘谨生分起来了。”洛云言辞间难掩伤感之意,轻轻一叹,满是怅惘。
沈珺微微一愣,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从凉州一路返回来的遭遇画面,可也只是一闪而过。她的语气随之柔和了几分,说道:
“公主,属下记得。能陪公主走过这番旅途,乃属下此生荣幸!”
洛云稍作沉默,继而启唇道:“珺姐姐,你可曾思量,若有朝一日,吴国落得同晋国如今这般下场,你当如何应对?”
沈珺神色一惊,忙不迭严肃地答道:“属下定会竭尽全力、奋不顾身,绝不容此类事在吴国上演!”
“本宫知你忠心耿耿,可这世事无常,哪能尽如人意呢。犹记公子昔日所言,说他无心卷入这天下纷争,在他眼里,无论谁胜谁败,遭罪的都是无辜百姓。
所以,他并不愿蹚这浑水,玩这无趣争斗。彼时,本宫还当他年少懵懂,如今再想,方觉他看得比我等都要通透。”
洛云稍作停顿,继而又道:“你且讲讲,在这一国之中,究竟是朝廷重要,还是黎民百姓更为要紧?公子曾言,权力仿若一场游戏,那依你之见,这权力当真只是游戏吗?”
沈珺一愣,这问题可就有点犯难了,如果说她不认识薛定,那她肯定会把薛定批得一文不值。但她和洛云都非常清楚薛定的为人,他这么说,肯定有他的道理,而且还可以这么说,薛定说得一定没毛病。
当然了,她也可以这么回答:“公主,于臣而言,朝廷如骨架撑国,执法整肃依之;黎民似血肉,缺之便国将不国。公子所言不虚,权力场多荒诞角逐。臣司隶校尉之职,既要维朝廷纲纪,亦念苍生疾苦,会制衡二者,护百姓、守朝堂,不负所望。”
不过,她更了解洛云,她知道这位吴国的公主想听的并非这些。然而她又是司隶校尉,更是吴国子民,所以这茬她还真就接不了。
所以,沈珺想了一下,小声询问道:“公主,发生了什么事?”
洛云并未即刻回应沈珺,只是幽幽轻叹一声,旋即又启唇问道:
“珺姐姐,你长本宫八月有余,算来再过数日,便满二十四了。你瞧,这寻常女子,多在十四岁便已许配人家,开启姻缘。可你至今仍待字闺中,难道从未思量过婚嫁之事么?”
被洛云这么一问,沈珺差点就被口水呛到了。这公主平日里脾气是暴了一点,但她早已经习以为常,可今日这公主一改常态,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实在让她有些招架不住。
“回…回公主,属下一心只在效忠朝廷、报效国家之上,于儿女情长之事,实未曾思量。”沈珺忙不迭地应道。
“你倾心于公子,是也不是?我瞧你望向他的眼神,透着别样情愫。闲暇之时,你总爱远远瞧着他,这般举动,莫不是喜欢他?”洛云再度追问道。
沈珺今晚是连连中枪,洛云丢出的每一个问题,都是诛九族级别的问题。也幸亏这里没外人,要不然她有多少颗脑袋都不够砍。
于是她连忙答道:“属下不敢!”
洛云“咯咯”一笑,继而轻叹了一声,才缓缓开口说道:
“公子诗中曾言,‘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试想,若我等只剩最后一天性命,这世间万事,还有何物值得忌讳?倒不如袒露心声,一吐为快!”
未等沈珺作答,洛云接着说道:“坦白讲,本宫从前亦有所顾虑、有所忌讳,可如今想法全然变了。若往后还有机会与公子重逢,本宫定会直言告知公子,自己每日心心念念之人,正是他!”
沈珺轻咬下唇,本能般点了点头,应道:“公子确是才华出众、品性正直,行事洒脱不羁,又满心牵挂苍生,实乃世间少有的正人君子,与公主甚是般配。”
洛云听罢,嘴角浮起一抹微微的苦笑,轻声言道:“实不相瞒…我心间有一事,至今犹疑难决。不知珺姐姐可否帮妹妹拿个主意?”
沈珺闻言,赶忙转身,又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道:“公主但讲无妨,属下定当竭尽所能。”
“嗯!”洛云颔首,旋即袒露心声:“实不相瞒,妹妹本欲去寻觅公子,若能寻得,便决意从此追随其左右。只是当下局势着实棘手,战火四处肆虐,天灾频频降临,我如今犹如置身两难之境。
一端系着心仪之人,一端连着家国宗族。论身份,我身为吴国公主,自当为父皇分忧解难,为吴国黎民百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本是无可推卸的职责与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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