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老太公傲气全无,愤懑地大呼道:“老夫替孙儿一死,向你谢罪,杨郎中,你看如何?”
“哈哈哈哈……”
杨帆突然长身而起,扶住欲待行礼的李太公,又对卢太公道:“两位老人家爱惜晚辈,拳拳之心,令人感动。只希望这狂悖小子能够体会到两位老人家的良苦用心才好。你们若想杨某不杀卢宾之却也不难,但是须得答应晚辈三个条件!”
卢老太公一听还有希望,抬头一看那一群人簇拥着长安令的仪仗已经过了桥头,急得一颗心都快跳出了腔子,一迭声地道:“你说,你说,你快说,柳徇天马上就要到了!”
杨帆笑道:“这却不急!”他走过去,对马桥附耳说了几句话,马桥听了脸上顿时露出古怪的神气,看了杨帆一眼,又看一眼那位娉娉静立的宁珂姑娘,有些忍俊不禁的样子向楼下赶去。
杨帆回身笑道:“好啦,马将军能够阻他片刻,现在就说说我的条件吧!”
杨帆竖起一根手指道:“第一条,卢宾之马上返回范阳祖宅,今生今世,不得离开范阳一步!”
范阳就是北京和保定的一部分,那里是范阳卢氏的根基之地。杨帆这一句话,就把卢宾之打发回老家去了。卢仲伽正恨孙儿无能,害得他偌大年纪跟着出乖露丑,把牙一咬,恨声道:“使得!”
杨帆又道:“第二条,散布各处的卢氏族人尽数返回范阳,三年之内,不得复出!”
卢仲伽怔了一怔, 脸色顿时一变,眼下南疆空出许多职位,范阳卢氏正在积极参与谋划,想要从中分一杯羹,如果卢氏族人尽数返回,岂不坐失良机?
杨帆的笑容有点冷:“怎么?”
李慕白听了杨帆这个要求,一怔之后,双眼却陡地亮了起来。
各大世家为了空缺出来的官位争来争去,可是空出来的职位虽然不少,想争这个官位的各方势力却更多,世家只是占了人力上的资源优势,不可能一手遮天瓜分这些职位,若是少一个卢氏,其他世家就能多安排两个子侄。
李慕白马上对卢仲伽低声道:“这杨帆少年意气,悍不畏死,若不应允,恐怕他真是宁可舍了一死,也要把卢氏拖下水去,老兄,谨慎!”
卢仲伽狠狠地横了他一眼,沉声道:“我卢氏家族如今在朝为官者不下二十余人,依你所言,难道要尽数辞官归故里?嘿!皇帝虽然巴不得打压世家,可是只怕我卢氏真要这么做,皇帝反而要日夜不安了?”
杨帆道:“卢氏家族已经做了官的子侄,自然不在此例!”
卢仲伽听到这里,心中稍安,想了一想,只好忍痛舍了南方那许多空缺,咬牙道:“这一条,我也答应!”
杨帆道:“第三条,卢氏子侄难免有对杨帆心怀不忿的。如果这三年之中,有你们卢氏家族未曾返回范阳的子弟意图对我不利,我们双方相斗,生死各安天命,卢氏族人将来复出,不得以此与我为敌!”
这一条比起第二条实在不算什么了,卢仲伽想也不想,便道:“老夫答应!”
杨帆道:“好!那么就请卢太公以卢家列祖列宗名义起誓,若是卢家违背誓言,千年世家将毁于一旦,从此再无传承!”
这个誓,对这样的大世家来说,实比任何毒誓还要管用,卢仲伽既然答应了,也不犹豫,马上竖三指向天,高声发起誓来。
杨帆听着卢仲伽琅琅起誓,脸上慢慢绽开一丝轻松的笑容。自始至终,他就没想过真的逼死卢宾之,若是逼死了卢宾之,卢家必然不会放过他,不管是发动卢家的官场势力算计他,还是动用死士行刺暗杀,都将危险重重,烦不胜烦。
而且,七宗五姓各大世家既是竞争对手又有盘根错节相互交叉的利益关系,这么多年来,清河崔、荥阳郑、赵郡李、陇西李、太原王、博陵崔、范阳卢几大世家只在内部通婚联姻,那可是打断骨头连着筋呐,真把卢家逼到这份上,那就是得罪所有人了。
另外,卢氏虽与杨帆结了仇,杨帆所在的隐宗和姜公子的显宗也有仇,可是在对付武则天这一点上,他们又是盟友,多一个盟友便多一份力量,如果真的铲除了卢家,获利的只能是武则天。
杨帆真正想要的就是逼卢老太公立下这三个誓,先逼卢宾之自尽,之后再退一下,那就很容易叫对方接受了。
让卢宾之禁足范阳老家,根本就是一个用以掩饰杨帆真实目的的烟雾弹。他的真正目的只有后两条,杨帆最在意的当然是第三条,可他也没有想到,他只是想削弱卢氏才提出了第二条,可是真正给卢家造成噬心之苦的,恰恰就是这一条。
这一条,给卢家酿成了百年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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