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7年6月17日
罗莎琳匆匆穿过家门口缠绕着玫瑰藤蔓的门,往常这个时候它们应该都盛开了,满园都是玫瑰的芬芳,但是什么味道都没有——她没兴趣去在意这些。
格林格拉斯家的庄园似乎变得暗淡了些,不是因为遍布阴云的天空,而是一些别的什么。
接待室里面坐满了人,他们安静地彼此打量着,好像是坐等着好戏开始的观众。一个婢女手捧托盘,托着一只长颈水瓶,罗莎琳抓住了他:“怎么了,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莫名的恐惧抓住了她的心脏,逼迫着这个女孩赶紧去做些什么,接待室里的人们因为她的这句话开始有了回应——就像是一粒小石子被扔进了波澜不惊的湖水中。
她的一个小叔叔假装生气地挥了挥手:“你的父亲把你宠坏了,罗莎琳,我就说他当初就不该把你送进霍格沃兹,瞧瞧你都学会了些什么?骑着扫把,组建一个全是女人的队伍,让那些暴发户们看着你的长腿吗?”
斯旺则是在一边皱着眉头,假装用一张手帕擦着眼睛,露出一种为难的,悲伤的表情。他们的孩子则是在发现有人走过时,做了个烦躁的动作,身子向后仰,靠在椅背上。
“我还没兴致听你的长篇大论,瓦西里叔叔。”罗莎琳毫不客气地说道,把自己的外套递给侍从拿下去,“最起码这里还是我家,我的父母把我送去霍格沃兹也是出于他们自身的意志,还由不得你来说。”
瓦西里的表情看起来下一秒就要发怒了,他的脸顺便变得通红,嘴巴刚张开。房门打开了,厄俄斯从里面走了出来。
罗莎琳上前和她行了个礼:“亲爱的姨妈,我回来了。”
好在厄俄斯姨妈勉强算是个可以聊得来的人,她的表情看起来沉静,但是她明显很紧张,甚至可以算的上是激动。
“你回来了,这就很好,你妈妈一直不愿意让家里人给你写信。”厄俄斯轻轻地说,她拉着罗莎琳走到一边,“她就在房间里面,你父亲他看起来有些难过……等会进去别说些太过刺激的话,我有些担心他们。”
格林格拉斯夫人就那样躺在床上,整个房间散发着一种奇特的味道,混合着酒精、草药,还有淡淡的死亡气味,罗莎琳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在她开门的一瞬间,蒙特贝洛灰暗的那张脸从黑暗处升起,眼中失去了格林格拉斯男主人常有的活力。
蒙特贝洛拖着他那条僵硬的腿,一声不响地向她走来,就像是个梦游人。他走到她面前,神情恍惚地看着她,两只手搭上了她的肩,看起来似乎是想让自己振作起来似的。
唉,爸爸,你该振作的啊!罗莎琳又绝望又恐惧地想到。
“爸爸,是我,是你的小罗莎琳(小玫瑰花),我回来了。”罗莎琳轻轻扶住自己的父亲,把他移到床边的那张椅子上,这时候她看清了床上的母亲。
特蕾莎躺在床上,床罩底下萎缩单薄的形体就像是个小女孩似的,但那肯定是自己的错觉,母亲一直都是高大美丽的。尽管屋里昏暗,但罗莎琳还是看清了特蕾莎那张蜡黄的脸,她的脸干枯得一点血色也没有了。
在这之前,罗莎琳一直以为别人给她的话都是假的,错误的,但是现在她明白了。战争时期她在医院里见过那么多这种模样的面孔,她当然知道这预示着什么了。
但是母亲怎么会死呢?罗莎琳懵懵懂懂地想到,一种茫无根据的恐惧抓住了她,仿佛从黑暗中猝不及防地向她猛扑过来。她只得站在那里,瞪着眼睛不知道朝哪里看,甚至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思考。
这一切比科沃斯·格林德沃的预兆还要糟糕,当她一开始听说时,只以为那不过是发生在格林格拉斯家中最普通的一幕。但是当她写了信,米歇尔的回信是那样语无伦次,家里管家的信又似乎在暗示着她什么。
于是罗莎琳直接买了最近的一班轮船,挤在全是汗水、气味的船舱里,急匆匆地回到了家。
真相那样赤裸裸地出现在自己面前,特蕾莎·格林格拉斯的身体因为一场换季感冒突然倒下了,一开始她还强撑着,但是很快,她就倒下了。纯血家族近亲结婚的诅咒开始发挥它无形的力量,特蕾莎的身体一朝脆弱到只能躺在床上,蒙特贝洛则是没有一刻没在照顾着她。
格林格拉斯家的一切都大变样了,仆人被父亲遣散了一半,亲戚们开始住进了庄园,父母则是整天待在一个小屋子里。
特蕾莎一直都是格林格拉斯一家的精神支柱、智慧源泉,是剑与盾,是这个家无形的帝王。只要有母亲在身边,格林格拉斯家的人就不会失去勇气,但是现在妈妈要走了,她该怎么办?她要怎么做?
“我一定要留住她!我决不能让她走!”她一面想,一面提着裙子在床边刷的一声颓然坐下。她立即抓起一只搁在床单上的软弱的手,发觉它已经冰凉,便又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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