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茂起身去厨房,打开饭盒盛出一碗海鲜粥,端回卧室递到她面前,语气柔了几分:“姐,你先喝点粥吧,熬了好久呢……”
这句话怎么如此耳熟?
叶蓁蓁头发乱蓬蓬的垂下来,抱着双膝纹丝不动,指甲无意识地嵌入肉里,她尽可能的咬紧嘴唇,生怕一松懈眼泪就掉下来。
忍了那么多天的眼泪,不能功亏一篑。
见她不伸手接粥,叶茂只好把粥放在床头柜上,担心她不喝身体熬不住,假意威胁道:“快点趁热喝,你要是不喝我就把最近的事情告诉爸妈。”
遭受打击生无可恋的时候,非但感觉不到饿,看见任何食物都没有胃口。
消极的情绪已经把人填满,吃一口食物都会令身体不堪重负。
叶蓁蓁把额头抵在膝盖上,知道叶茂不敢对爸妈说,这个威胁对她毫不起作用,她懒得和叶茂拌嘴,敷衍道:“你回店里吧,我一会就喝。”
叶茂打定主意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故意激她:“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别说他不要你了,我们村里的狗蛋儿都不会要你。”
狗蛋儿从小智力低下,如今三十多岁了,动不动光着身子满村跑。
叶蓁蓁微微侧脸,斜瞟了叶茂一眼,他的那点心眼子比叶蓁蓁还少,叶蓁蓁完全不会上套,只想赶快让他走,再次下逐客令:“你快点回店里,让我安静一会儿。我不想见人。”
叶茂耍起无赖说什么也不肯走,非要亲眼看见叶蓁蓁喝了粥才肯走。
实在没办法,叶蓁蓁穿上拖鞋,坐在床头柜边强迫自己喝下几口粥。好几天没吃东西,突然进食胃后有点不适应,难受了好一会。
叶茂手中捏着一张银行卡,犹疑片刻,硬着头皮开口:“银行卡我给你放在床头柜上了,你不要随便乱扔,到时候补办起来麻烦。”
叶蓁蓁僵坐在凳子上,如同一尊石像般纹丝不动,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声音里裹着萧瑟秋风:“什么银行卡?”
叶茂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她猜到是怎么回事,轻轻扯了扯嘴角,自嘲的笑笑。
好说歹说才把叶茂赶走。叶蓁蓁睁着空洞无神的眼睛,只觉得心好似一庐破败不堪的百年茅草屋,四面透风,上无片瓦,下临悬崖,昼夜不停的寒风是淬毒的利刃。
刀刀致命。
窗外雨声潺潺,人像是住在泻雾倾烟的瀑布下的山涧。
千斤情义换金银。她还是典当爱情换了碎银。
她做不到心高气傲的拒绝,清高不起来。经历一系列的闹剧,知初是呆不下去了,以她如今声名狼藉的名声,在云城的服装圈势必不好找工作。她要还房贷,要为这副行尸走肉的躯壳找一容身之所。
没有爱,至少还有钱。
只是关于他的第三个愿望,此生再无可能实现,哪怕是做梦都梦不到了。
黄粱一梦,该醒了。
从前她说叶蓁蓁的爱情不该用金钱衡量,如今想来真是讽刺。
休言万事转头空,未转头时皆梦。
叶茂神色怏怏走出汀兰苑小区,穿过公路,坐进一辆黑车。
路上车流如织,车里很安静。
叶茂眼神聚焦在前排座椅的椅背上,慢吞吞地开口:“我把银行卡给她了。”
文白景依然是一身定制西装,精神状态没什么变化。他侧过脸,看向车窗外,只是嗓音略微有点沙哑:“她喝粥了吗?”
叶茂如今不知该如何称呼他,叫姐夫实在讽刺,称文总又太疏离,只好放弃称呼,“我姐没事,以后就不劳你费心了。你没有对不起她,谢谢你为她做的一切。”
文白景促狭的扯了扯嘴角,没有扯开,他双腿交叠,十指交叉放于腿上,“小茂,有事记得联系我。”
叶茂转过脸注视他,双眼布满血丝,语气有点生硬:“你把她忘了吧,这样对你们都好。你对她越好她越走不出来,你不知道吗?你现在有未婚妻,再对她好不合适……”
文白景纹丝未动,眼底是一方探不到底的深潭,犹如东风射马耳,答非所问的说道:“小茂,没事多去看看她。”
叶茂有点无奈低着头,良久,讪讪的说道:“她说她很后悔当初去夜场上班,可从来不曾后悔认识你。”
文白景脸色稍霁,像兄长般亲切的拍了拍他的手,语调微微有点哽咽:“我知道,我都知道。”
叶茂在文白景面前硬气不起来,不仅仅是因为身份地位的悬殊。文白景帮过他许多,也为叶蓁蓁做过许多,很多事情叶蓁蓁不明真相,叶茂是一清二楚的。
文白景对叶蓁蓁好不好,肯不肯花心思,同为男人他看得明明白白。三年前文白景给他打了许多通电话找叶蓁蓁,那时候他以为叶蓁蓁在外得罪了人。
直到那次在商场遇见文白景,叶茂才知道文白景就是那个一直给他打电话的人。
为照顾叶蓁蓁的自尊心,文白景找中介和叶茂演了一出戏,叶蓁蓁至今都不知道文白景是她的房东。爱屋及乌,王优住院手术费用是文白景付的,包括叶茂的饭店,文白景才是出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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