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迷糊中感觉有人撬开了他的嘴,香甜的米香味流入他的口腔之中,他觉得这米香味是这一生品尝过的最美的味道,像是盛夏花海绽放出的花香味,又像是雨后大地散发出来的清香味,他的肚子咕噜咕噜叫唤,口中的唾液越来越多,可是他却不想睁开眼睛,因为他刚刚看见柳青青坐在他的身边,慈爱地盯着他,抚摸着他的额头。
柳青青已经死了。这一定是梦吧!如果他睁开眼睛,柳青青也就消失了吧!他吞咽着香甜的米汤,耳边传来周婉儿,木萍的声音。
“他会好起来的!”
“我觉得也是,他只是伤心过度!”
“再喂他一些米汤。”
勺子在粥碗里搅动的声音,女人身上香喷喷的脂粉味弥漫在空气里。吴剑男撇着嘴角,无声地笑了。
沉默一会儿,周婉儿,木萍的声音又传来。
“他昏迷了好几天,我去溪水边洗干净他的衣服。”
“姐姐,我也去吧!”
“嗯!”
叮当放下碗筷的声音。然后细碎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屋里。屋里空气中她们身上香喷喷的脂粉味渐渐淡了下来。
他紧闭眼睛,想在脑海中再次见到柳青青。过了好一会儿,他的脑海中都空空如也,他的眼角流淌出两行清泪。
沉重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两个男人深沉沙哑的声音。
“屋里没亮灯,屋里好像没人!”
“我看见他的两个女人整天守在这里!”
他睁开眼睛,寻着声音扭头看向窗外。漆黑如墨的夜色里,两个模糊的黑影打开院落的小门,正向屋里走过来。嘶,他倒吸一口凉气,“一个人的声音像是管家,另外一个人的声音很陌生,他们要干什么?”他这样想着,急忙寻找金刀,他发现金刀挂在墙壁上。他走下床,取下金刀,然后躲在门边上,“他们进来,我就一刀劈死他们!”他想,举起金刀,脚步声在房门前停下来,然后吱呀吱呀推门的声音响起来。
“房门上栓了!”陌生男人沙哑的声音。
“拨开门栓!”管家的声音。
霍亮的钢刀伸进来,慢慢拨动门栓。门栓缓缓移动。
“进去后,冲到床前,我们乱刀劈死他!”陌生男人的声音。
“为什么非要杀他?”管家的声音。
“这是皇城司的意思!”
“真搞不懂!”
霍亮的钢刀缓慢移动,门栓吱呀吱呀移动, 吴剑男素来与皇城司的人没有恩怨,他们为什么要杀他呢?他想等他们进来,制服他们,问个明白。转念一想,他们一定与他殊死搏斗,就算制服了他们,他们什么也不会说,他觉得见机行事比较好,他跑到床前,钻到床底下。
门栓当地一声掉落到地上,两个黑影走进来。他们站在了床边。他嗅闻到他们身上散发着辛辣的酒气,看到他们脚上的皮靴沾满了泥土。
“他没在房间里!”
“怎么会?”
“我们走吧!”
两个男人转身走出房间,他从床底下钻出来,走到窗前,注视着他们的背影。
他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黑暗里。他们一高一矮。矮个的,身材臃肿的男人是府衙管家,——李大家穿着华服,提着钢刀;他身边高个的男人,身材魁梧,体格健壮,身穿黑衣,蒙黑纱;他们在一起并排行走时,高个的男人比管家高出了半个身子,他们快速走出门口。
吴剑男蹑手蹑脚地跟着他们,他们一前一后走过假山,走过花圃,回到管家的住所。吴剑男爬到围墙上,透过前面一棵果树茂密的树叶缝隙,看里面的情景。
月亮刚从乌云中移出来,像是明亮的圆盘照耀着小院。小院里的水井,果树,菜园的蔬菜像是沐浴在月光中斑驳的光影,时而反射出幽幽的光,时而又沁浸在黑暗之中。管家和黑衣男面对面站在水井边上。黑衣男人浑身穿着黑衣,脸上蒙着黑纱,只露出一双斜长阴鸷的眼睛,他把钢刀背在身后。
“我告辞了!”他说。
“不在我的屋里待一会儿吗?”
“不了!我必须回去。汇报情况!”
“监水井务现在这么严吗?”
“是。”
“你走吧!”管家说,转身向屋里走去。
黑衣男走到水井边缘,然后下到水井里,管家走入房间,房间的灯亮了起来。
吴剑男悄悄翻进院里,然后蹑手蹑脚地走到窗户根底下。他捅破窗户纸,向里面张望。
管家坐在书桌边上,书桌上点着一盏煤油灯,管家拿着毛笔,低垂着头,在一张纸上写着什么。他突然放下毛笔,双手揉捏着自己的太阳穴,“这么回复皇城司恐怕不好吧!”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皱紧眉头。沉思片刻,他又继续自言自语,“皇城司若是把我的折子扔了,我做的一切,岂不是白做了!”他长叹一声,把写好的纸抓在手里,用力揉捏,然后走到窗户前,打开窗户,吴剑男矮下身子,他把纸团扔了出去。
他回到屋里,熄灭油灯,上床睡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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