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黎明未至,天尚昏暗。
沈言猛地惊坐而起,汗流浃背,在他的眼中,金芒闪烁,充满我佛庄严。
但他没有意识到,仍沉浸在梦中化境。
他做了一个噩梦。
他梦见黄停停离他而去,之后相见,对方已变得如同天上仙子一般高高在上,俯瞰众生,包括沈言。
他梦见了齐冬日被人抓走,用大铁钩子钩住了后背,受尽百般折磨,身上已经找不到完好的位置了,大块血肉被剜除。最后被挑断了手脚筋,绑在了一个水轮上面,日夜不停地在污浊的水中旋转。
他梦见了张道初人间凋零,大和尚化佛飞天。
他梦见了白衣青年的衣服变成了黑色,持着一柄赤色的剑,杀心肆虐。
他甚至梦见了许久许久之后,天被劈开了一道口子,整片大地血流成河。
他梦见了好多好多,让他面色都有些发白。
“呼,还好只是梦。梦跟现实一般都是相反的,看来我跟停停一定会幸福美满一辈子的。”
沈言自语,低声安慰着自己,只是心中依旧充满不安。
急匆匆洗漱之后,顾不得做早饭,背起桃枝儿与刀袋便要出门。
他迫不及待要看见黄停停了,要以此确定梦里都是虚幻的。
“哟,小子双腿发软的,干什么坏事儿了?”
刚出门,便被大和尚打趣了。
沈言定定看着他,确定了他还好好活着,顿时心下稍安。
因为他也梦见了大和尚,梦见他喊着什么“情到今生结已迟”,然后飞到天上去了,变得金灿灿的——大概是死掉了的。
没有搭理大和尚,沈言继续急匆匆走向私塾。
反倒是大和尚,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
刚才沈言看他的眼神十分不对劲,更重要的是他在沈言眼中发现了淡淡金光,虽然只是他不经意间泄露的,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发现,然后却瞒不过大和尚。
因为他很清楚,这是《破障》神通修成的征兆。
“佛爷的《破障》神通最讲究天赋,这小子竟能一夜修成,真是……”
大和尚搓着牙花,感觉被占了大便宜。
随后他面色一肃,站起了身来,看向了私塾方向。
“是儒门之人。”
大和尚微微眯起了双眼,看向了院子里同样看着私塾方向的张道初,心中想到昨天夜里匆忙离开的黄二娘,顿时便明白了黄二娘的离开,恐怕也不简单。
莫无终前脚刚到,儒门之人后脚便至,如此推算,定然是莫无终来之前便早已经策划好了一切了。
他又想起了莫无终的那句话:“你们只能选择相信,相信在下, 或者相信能阻止在下。”
果断,利落,直接,霸道,能完美左右自己的情感,是一个做大事的人。
大和尚重新坐了下来,做再大的事也跟他没关系,他只想好好陪着小初初罢了。
而在冬日私塾,齐冬日独自坐在大堂之中,依旧用那大碗喝着茶,静静等待着。
倏然。
锵!
长剑从天而降,重重插在了庭院中央。
随即一声轰然,私塾大门被蛮横撞开,一条带怒身影,稳步踏入。
“生灵蒙昧,唯学脱胎。谓吾此言,大道为裁!”
慕容和雅大步而入,站在长剑之后,目光冷视齐冬日,喝道:“齐大山,束手就缚,随吾回经纶谷接受处罚!”
“大胆!”
青子一声怒喝,护卫在齐冬日身前。
慕容和雅认出来人,顿时两眉倒竖,怒道:“原来是你,很好,两名罪人,一并擒捉!”
青子捏紧玄影双剑,浑身功元沸腾。
随后私塾之外,数名儒生骨碌碌地推着囚车进来。
现场气氛,一时间剑拔弩张。
“咳咳,齐先生,此地发生了何事?”
一道虚弱的声音忽然传来,张二十四手提腊肉,一脸疑惑地走了进来。
他下午便要离去,考虑到自己行走缓慢,便早早起身,要向一些长辈道别。
他第一个便来到私塾了,准备给齐冬日送些腊肉,也算是报答这些年来对他的照顾,却不想一进来就看见这样的情况,不由得紧皱了眉头。
“儒门经纶谷行事,无关人等,退下!”
慕容和雅看了张二十四一眼,没有将他放在眼中,一个气血衰弱至此的少年,即便是本门之中的幼童都能轻松将他制服。
张二十四皱紧了眉头,对方的蛮横的态度让他不喜。
他没有理会慕容和雅,而是朝着齐冬日躬身说道:“晚辈即将远行,多谢齐先生多年来的照料,特来道别。晚辈身无长物,这一截腊肉,还希望齐先生莫要嫌弃。”
“哈哈,老夫怎会嫌弃?反倒是要提前恭喜你,终于找到治疗的方向了。”
齐冬日哈哈一笑,招手示意张二十四上前,接过腊肉之后,有意无意将他护在了身后。
就以张二十四的身板,现在任何一人随便挨他一下,估计都能把他送走了。
慕容和雅皱眉冷视着这一切,却按捺着没有出手。儒家教义,在于入世治世。他看得出这少年的情况,也担心会将他误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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