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野疏坪。
沈言神魂在恍恍惚惚之间,好像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个天生双目失明的小男孩,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习练剑术。慢慢成长,变强,经历各种生死,品尝各种悲欢。
然而恍恍惚惚之间,他又好似只是一个旁观者,静静注视着小男孩的一生。看着他功成名就,看着他痛哭流涕,看着他丧亲,看着他被驱逐。
两种扭曲的视线,让沈言脑海疼痛难忍,即便肉身沉睡,也不由得神色狰狞。
如此不知过去多长时间。
咔吧咔吧。
忽然,心笺之上,有裂痕浮现,并且快速蔓延,最终整片心笺,断成两截,蓝色光芒隐入了沈言眉心。
那覆盖在他面上的两瓣莲叶悬浮而起,相互纠缠,竟引动那两道诡异纠缠的视线记忆,在此刻变化,一者化作白莲,一者化作黑莲,冲入了沈言眉心之中。
“啊!!”
噗!
沈言猛然长啸,眉心处有指甲大小黑白交缠的莲花图案浮现。随后豁然睁开,冲天而上,将巨大的黑白莲花冲破。
嘭!
沈言重重落地,砸在沼泽之上。无数水草闻声而动,纠缠了过来。
沈言神色一动,足下莲台浮现,单色数六,共十二瓣莲叶的黑白双色莲绽放,水草碰着黑色莲叶则枯萎,碰着白色莲叶则被斩断。
“武道心境?我炼神三境了?”
沈言心中诧异,不仅是稀里糊涂地突破,更重要的是他竟然又领悟了炼神一途上的武道心境。
要知道从来都是只有一个的。古往今来多少惊才绝艳之辈,却无人能超出这个范畴。
可如今沈言却在早已经领悟炼体一途的武道心境的前提下,炼神突破三境,再度领悟新的武道心境!
这绝对是古往今来第一人。
“难道是错觉?可是这种感觉,与展开众生墓的时候,太像了。”
沈言心中明白,莲台可以随他心意扩大展开,可将敌人卷入压制。
思索之间,他看见了胸前断成两截,被绳索吊着的心笺,不由得惊叫了出声。
“啊,心笺,难道是算道人留下来的力量让我突破了?这黑白莲花又是什么东西?”
沈言将心笺收好,看着足下莲花,仍有些惊疑不定,却一时想不明白,只好按下思绪,准备日后询问莫无终。
“不知道我昏睡了多久,感觉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希望不要耽误了事情。”
沈言目光四扫,忽然猛地一凝。
他在沼泽一边的一块巨石上,看见了一名静坐的身影。
沈言身形一动,便收起黑白莲花,落到了男子身前。
“晚辈沈言,见过前辈。”
靠的近了,沈言才看清这人外貌。
他穿着一身棕色的,厚厚的破旧布衣,边缘处已有了许多的缺口。他常坐在一块大石之上,双手撑着下巴,散漫无拘的灰白长发飞舞之间,偶露沧桑的面容与一双沉郁的瞳孔。
他似乎没有看见沈言,也没听见他的呼喊,眼神呆滞地看着流野疏坪的深处。
沈言注意到,在他腰间挂着一柄奇特的弯刀,刀身细长,弯弯如月,却有着密密麻麻的缺口,看上去如同梳子一般。
“前辈?”沈言又喊了一声。
他这才缓缓移动瞳孔,目光却似乎仅仅是落在了沈言眉心的图案之上,眼神有了一丝丝细不可查的波动。
沈言眉头微皱,后退了数步来到水面查看,这才诧异地发现眉心图案,忍不住伸手抚摸,却没有任何触感。
沈言按下心中疑惑,重新来到男子身边,问道:“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中年男子默然不语。
沈言耐心问道:“前辈对三十年前,流野疏坪上方的十万雷霆以及发招者,可有了解?”
“疏楼月缺。”中年男子忽然说道。
“疏楼前辈。”
沈言继续询问,对方却再也不发一言。
沈言只能无奈作罢,打量四周,忽然在疏楼月缺身后的石头上看见了密密麻麻的划痕,忍不住上前,轻轻抚摸。
划痕上能隐约感觉到残留的刀气,令指尖刺痛,可见留痕之人,定然是根基极强者。
粗略看去,恐不下数千道。
沈言心中一动,问道:“前辈在此隐居多长时间了?”
疏楼月缺这回有了反应,他转过身看了一眼石头上的划痕,随后微微低头,似乎是在心中计算,最终说道:“记不得了。”
的确记不得了,一开始的时候,他还会在石头上留下划痕,一天一道地记录着。到后来,逐渐便也不再浪费力气了。
沈言逐条逐条抚摸,感受其上强弱不一的刀气,问道:“前辈在此,可是要等什么人?”
疏楼月缺又不再给予回应了。
沈言问道:“前辈,晚辈斗胆,请前辈出手除恶。”
有枣没枣打一竿,疏楼月缺如此沉默寡言,询问恐怕不会有结果,沈言干脆直接邀请。反正是与不是,到了地浊池处便能知晓了。
果然,听到此话,疏楼月缺眉头动了动,似乎想要蹙起,但很快又散开,回到原本呆滞淡漠的表情。
‘看他表情,应该是有所意动,但选择放弃,看来他在这里等待的人十分重要。嗯……既然知道他的名字,或许可先去调查此人来历,再来尝试。
如今不知道过去多长时间,还需要尽快寻找到绫罗缎,让他前往医治陈伯母。加上千雅所说的云台之会恐怕也快到了。’
沈言心思转动,知道自己如今没有太多时间耽搁,便说道:“晚辈尚有他事在身,继续处理,后续再来拜访前辈。”。
疏楼月缺却忽然说道:“十二品阴阳双生莲,好好使用。为恶,吾杀。”
“嗯?前辈知道这黑白莲花的根脚?”
沈言心中一惊,急忙追问,可惜疏楼月缺又开始继续沉默。
‘原来这莲花叫做十二品阴阳双生莲吗,也好,知晓名字,调查起来便更加容易了。而且他话中语气,不许我为恶,看来也是属于正道之人。’
沈言略一沉吟,便放弃了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想法,诚恳地道:“多谢前辈指点,晚辈谨记在心,请。”
沈言离开了一段距离,才将面谱带上,架起遁光离开。
疏楼月缺回到了最初的姿势,呆呆地看着流野疏坪的深处,依然数十年如一日地等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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