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荒是个苦寒之地,地理位置偏僻,且常年严寒,温度极低,一年中还有至少三个月的时间不见太阳。
皇帝认为这个地方可与仙界相通,故而想要以人力造塔,通往仙界,凡是重刑犯,皆会被流放至此,日复一日地建造高塔。
山高皇帝远,这里的狱卒根本不拿犯人当人。
犯人稍有差池,就会引来一顿毒打,司空陨在此受尽磨难。
缘起本以为自己少不得这顿皮肉之苦,不过还好,她被安排去了厨房洗菜做饭,无人责骂,日子过得相对轻松。
都说神爱世人,比如无烬神君,当年为了保护四界,在神魔大战中倾其所有,连神髓都愿意舍弃,降神为仙,可谓是无量功德。
而仙作为得神最多教导的存在,自然和神一样,承担着守护人界的职责。
缘起没什么博爱世人的觉悟,对于世人所受的苦难,也不关心。
毕竟她这卑微小仙连仙根都没有,自然也没什么慧根。
她在人界十五年,哪怕是曾对她极好的亲生父母,也不曾为其离去而悲伤,更别提其他无关之人。
她只是觉得人真是蠢笨如猪,每天搬运石头建造高塔,妄图通往仙界,却不知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的道理,应当先造工具,减轻负担,提高效能,此为正途。
厨房里的事情不多,缘起忙完后,就在一旁研究减负工具,她的三寸不烂之舌再次派上用途,她向狱卒头头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并向他保证只要用了自己制造的工具,必能事半功倍,如期完成皇帝交代的任务,保住狱卒头头全家小命。
狱卒头头因不能如期完成皇帝交代的任务,面临全家被砍头的风险,终是被缘起说动,同意先锻造出工具,再建塔。
这一番操作下来,缘起竟成了南荒之地举足轻重的人物,不少人都来拍她马屁,企图让日子好过些。
众人都是被发配来的犯人,无论男女,都睡在同一间房,没有固定床位。
还没得势时,缘起每晚睡在角落,司空陨会躺在她旁边,倒是没有其他人能挨到她。
得势后的缘起拥有了独属于自己的一间小厢房,虽然又小又破,起码不用和一帮人挤在一起,也不用面临突然被人压上来的恐惧。
司命星君司掌命笔,写尽世间之事,亦会书写情爱,刻写情欲,但不过是寥寥数语,她不曾真的体会其中感受,反倒是对命簿上多出的欲念有着诸多好奇。
大通铺上任何事都有可能发生,任何声音也都能听到,大家以此为乐,缘起觉得好奇,偶尔会偷偷看那些人。
司空陨宽大的袖子捂上她的眼睛,这时她的脑海中便会闪过一个声音,告诫她:灵识不稳,勿乱心神。
仙人修道需得摒除杂念,这杂念中最难舍弃的便是欲念,人的欲望多种多样,贪嗔痴皆是妄念。
她不知何为欲念,竟在无心中对欲念生了好奇之心。
缘起拂开袖子,怔怔地看着司空陨,不由怀疑起来,但看他额间的忘川印,又放弃了自己的大胆想法。
仙家下界历劫前会被打上忘川印,忘记前尘,只记得凡间之事。
忘川印尚在,说明司空陨只是一介凡人,并不是无烬神君。
“我只是想看看他们在做什么?”
朦胧中,缘起尚能听到些旖旎的嬉笑声,她想看看那些人究竟是在做什么,再次被司空陨拦住。
“旁人的事,莫要瞎操心。”
她斗不过司空陨,唯有放弃。
后来没多久,她便得了势,作为司空陨的通房丫鬟,她没忘记他,还将他带在身边。
两人像在将军府中那般,躺在同一张床上,心无旁骛,各自安好。
“没想到来了此地,还要多谢阿圆照拂,叫我少受了不少苦。”
“不客气。”缘起双手交握置于腹部,正静息养神。
沉默了一会儿,缘起突然睁眼,心里有了主意:“不过如果你真的想要报恩,也不是不行?”
“如今我一无所有,如何报恩?”
“就当你欠我一个心愿,无论何时,只要我想要,你都得无条件答应我。”
“好。”
她在心中默默打起主意,待无烬神君回到天界,可以以此为契机,向他讨要塑仙铃。
想到这儿,缘起雀跃不已,巴不得赶紧返回天界。
司空陨看她这么高兴,只觉得好笑:“我这样一个废人,应了你一个也不知能不能给得起的心愿,如此开心吗?”
“当然,承诺最值得高兴的是作出承诺之时,而非被兑现的时候。”
他没回话。
屋子里没有灯,只有一抹昏黄的月色从门缝漏下,留下点点光泽。
这里的床比将军府里的床还要小,两人躺着,只要稍稍翻身,便会碰到对方。
这两人都如修行般规规矩矩地躺着,未有半点扭动,别说碰到人,连一片袖子都碰不到。
……
因为举重机和滚轮车投入使用,建塔工程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来得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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