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烬不知何时正坐在尘缘阁房顶上,仙袍飞扬,那张脸冷冰冰的,比人界那场冰封七万年的大雪还要冷。
姻缘四处张望,扫过房顶时瞧见一团冒着黑气的影子,仔细一看,竟是无烬神君,连忙提醒缘起:“小起子,是神君。”
“什么神君?人家神君才不像你这么无聊。”
“真的是神君。”
随着姻缘的目光,缘起抬头,正巧撞上无烬也在看她,两人视线交汇。
缘起一脸嫌弃地开口:“神君坐在房顶上,是觉得威风八面,足以迷倒万千女仙了?”
下一刻,无烬便从房顶下来,一脸幽怨地站定:“不是。”
即便是面对神君,姻缘依旧无法磨灭那份八卦之心:“神君是不是早就在房顶偷听了?”
看到姻缘,无烬负手,一脸威严:“姻缘仙子,听闻近日凡间怨侣甚多,皆因你未能妥善牵引姻缘线,还不速速回去,切勿偷懒。”
“好吧。”
姻缘不舍离去,总觉得自己一定错过了惊天大瓜,可惜人家是神君,她不好置喙。
旁人面前的无烬神君冷面威仪,但在缘起面前,他不在意那些,随心所欲,无所顾忌。
姻缘走后,他抱胸站在一旁,发起脾气。
缘起才不会惯着他,问:“神君躲在房顶偷听,是不是很有意思?”
“是啊。”
“神君什么时候来的?”
“一早。”
“为何躲在梁上听,何不干脆下来和各位仙家们一起?”
“我就是想看看你会怎么做。”
“我怎么做,和你有什么关系?”
缘起提起裙摆,不欲理他,动身回殿。
无烬跟着她,嬉皮笑脸起来,全无神君威严:“你是不是责怪我没有出面为你解围?”
“神君的想象力真丰富。”
他仿佛听不见,偏要解释:“我承认我是特地前来,只是来了之后,又想听听你的说法。”
“那你听到了,可以回去了?”
“你说你与那龙族太子是父女情分?”
“是啊,有错吗?”
“没错,一点错都没有。”
“堂堂神君,六界主宰,整日盯着我这个小仙,无不无聊?”
“不无聊。”无烬满脸笑意,像是凡间稚子,笑起来时恨不能将整张脸的肉都堆到一处去,憨厚可爱,与姻缘口中那个不怒自威的神君判若两人。
不仅笑起来不像神君,这喜怒无常的做派,更没有一丝上古神尊的形象。
刚才还在生气,突然又好像很高兴,真是莫名其妙!
缘起一脸鄙夷:“无聊。”
“我今日来是有桩特别重要的事,恳请缘起仙子帮忙。”
她一个籍籍无名的小仙,能帮上神君什么忙?
缘起的好奇心驱使她问:“什么事?”
“陪我下界历劫。”
又是历劫,她想也没想就拒绝:“不乐意。”
“命簿随你怎么写?”
“随我怎么写?”
“嗯。”
缘起不怀好意地看他,转而还是拒绝:“那也不乐意。”
“当日我关了你三百日无涯洞,让你在无边黑暗中度过,当真不怪我了?”
想起无涯洞的苦楚,缘起还是气得牙痒痒。
无烬继续游说:“上回历劫,你没能亲自打我,这次可以自己动手,岂不痛快?!”
如此离谱的要求,缘起还真是闻所未闻,一脸戏谑:“真的写什么都可以?”
“可以是可以,不过转命轮上说,我这回要历情劫。”
“情劫?”
“嗯。”
“那神君还是找其他仙子吧,小仙不配。”
缘起要逃,无烬一把拽住她的手,把她拉回原处。
既然诱哄不行,只好换下一招,利益驱动。
“若是缘起仙子肯陪我此番历劫,我便将塑仙铃赠予你,如何?”
“塑仙铃?”缘起瞬间心动,理智却告诉她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塑仙铃是远古神物,该不会我根本用不了,你才说要送给我?万一历劫回来,你以此为借口,不给我怎么办?”
她的担心不无道理,泡了许久的上清池水,得塑仙铃滋养仙根,但她从未亲自开启过塑仙铃。
“我会教你开启塑仙铃,从此它便为你所用。”
“真的?”
“我以神的名义起誓,若我食言……”
“好了好了,我相信你。”
“这么说你同意了?”
“你刚才说的不管我写什么都可以的话,还作数吗?”
“作数。”
“那我还有一个要求。”
“你说。”
缘起瞧着二人的距离有些近,无烬还拽着她的手,随即抽回,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上回神君没有结忘川印,此次历劫你不可以再耍赖,绝对不能带着仙界记忆下界。”
“好。”无烬十分爽快。
“好吧,那我来想想这情劫该如何撰写?”
无烬一脸期待:“如何呢?”
“自然是一往情深,终被佳人所负,高位者卑微乞求,却发现两小无猜不过虚情假意,黄粱一梦。”
“好。”
缘起突然想到可以趁机给自己谋些福利:“那我便是多情之人,男宠无数,有数不清的俊美男子在我身边,供我驱使。”
无烬原本笑意盈盈,听到这里,立刻变脸:“不行。”
“都说是情劫,我不花心一点,如何能叫你伤心不已?”
“我说不行。”
“不行……就不行吧。”
听到她放弃男宠的想法后,无烬本放心离去,走到门口时还是觉得不安,折返回来,将人堵在墙角,眸色深沉:“是真的不行,你的命簿可以凌虐我,甚至杀了我,但你身边不许出现其他男子,绝对不许。”
“知道了。”即便被逼到角落,缘起仍旧盯着他的眼睛,毫无惧色。
反而是无烬眼中,像是在担忧?担忧她红杏出墙?
一世劫难而已,何必这么较真?
无烬像是看透她似的,严肃道:“我最爱较真。”
缘起看不透他,只回了声:“哦。”
并蒂钗化为命笔,书写神君历劫命簿,缘起可以轻易写出二人两心相悦的过程,却不知该如何书写决裂?甚至于反目成仇?
一场由故意引诱开始的爱恋,最终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她自己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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