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缘身上的伤不算重,就是一条腿暂时还瘸着,只能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前行。
绣春坊的姑娘乔装成商队向南而行,都城局势不稳,各地叛乱,义军突起,形势一片混乱。
商队带着大量粮食在乱世中极为不安全,很容易就会被人抢夺作为军队补给。
即便有不少姑娘会武,真要是和乱军打起来,也不可能是对手,但陈缘每次找的地方都无比安全,从未出过事,这让姑娘们佩服不已。
莺莺问她是怎么做到的,她如实说:“你要是读的了天下人的心,也能如此。”
莺莺摸了摸她的额头,觉得她在说胡话,怄气:“你这么聪明,肯定是通过什么细枝末节判断出来的,定是藏着不肯教给我。”
“我是聪明,谢谢夸奖,那改天教你?”
“你说的,不许耍赖。”
“不耍赖。”
商队往南走了好些天,终于听见有人在讨论吴烬带领的无忧军。
皇帝在位时,因知晓五皇子前世夺了他的位,对他诸多顾虑,所以曾昭告天下,永不立其为储。
五皇子入皇城以救父之名与太子争夺皇位,难得民心,再加上唐家站在太子一边,五皇子想要夺位十分艰难。
司空府在此时也选了边,选择相助五皇子,两股势力在都城相持不下。
而此前陈缘让吴家和唐家交好,在局势混乱时,得以暂时保全自身。
都城瘟疫肆虐,为了稳住民心,无论何人在位,尚且需要陈政年控制灾情,因此无人敢对陈府下手。
然而没多久,吴烬用司空陨留下的军队组成无忧军,以清君侧为由,在南方发起进攻。
吴云生连夜离开都城,赶往城外五里五皇子军营驻扎地,与其合谋。
“殿下,吴丞相求见。”
“请。”
吴云生穿了身黑色斗篷,曾经风轻云淡的人此刻莫名变得老谋深算:“殿下,如今圣上已死,太子即将登基,待他登上皇位,大可杀了所有知道是他谋害先帝之人,您恐怕回天无力。”
“你们吴家真的会站在本殿这边?”
“南方那伙贼寇是太子的人,小儿已经剿灭贼寇,已示诚意。”
“说吧,你们想要什么?”
吴云生一派凛然:“吴家和陈家,不管谁人是这天下之主,唯有一个心愿,便是阿缘能活着。”
“这也是本殿心之所愿。”
“明日便是登基大典,臣会与殿下里应外合,愿助殿下荣登大统。”
“好。”
登基大典时,吴云生确实应了许诺和五皇子里应外合,大开城门,让其携大军直捣皇城,一举拿下太子,夺回政权。
然而吴家和陈家却趁着兵荒马乱,举家离城,向着南方日夜兼程,路上未敢有丝毫逗留。
明明是功臣却没留下邀功,实在太过奇怪,五皇子看着空空荡荡的吴府和陈府,终是意识到自己极有可能被吴烬耍了。
吴烬在动身前往南方前,曾与五皇子合谋,愿意相助其夺得天下,唯一的条件是,救下陈缘性命。
五皇子清楚陈缘对吴烬意味着什么,更是知晓前世他为陈缘孤独而终,以为他这一世也是如此,会为了陈缘的性命,相助他这个世上与他一样希望陈缘活着的人。
没想到的是,吴烬想要陈缘活着的心,从来不是依靠别人,而是自己夺权。
他没有依照约定,在剿灭贼寇后归降五皇子,而是打着他弑父杀弟的罪名,举起反叛旗帜,要倾覆这天下。
五皇子在想清楚一切后,大为震怒,誓要与吴烬一决雌雄。
无忧军乃正义之师,路上救助难民,赢得一片民心。
最重要的是有司空陨打下的坚实基础,他曾为万民而战,极得民心。
借着他的名头,吴烬势如破竹,很快来到幽冥关附近,只要过了这个地方,拿下都城指日可待。
幽冥关是传说中鬼域入口,风沙漫天,无人能够从此地离开。
无忧军停在幽冥关外十里,不敢轻举妄动。
将士们都在说要绕过幽冥关而行,吴烬则认为附近城池易守难攻,若是久攻不下,随军粮草不足,无法支撑到都城。
就在大家一筹莫展之际,驻守小兵送来半只并蒂钗,说是门外有位姑娘求见。
吴烬见到熟悉的钗,喜出望外,奔向军营外,见来人是莺莺,喜悦之色瞬间消失,问:“你是?”
“吴将军,我叫莺莺,奉我家姐姐之命前来,敢问将军可是在为无法通过幽冥关而发愁?”
“你家姐姐?”
“对,我家姐姐说她有办法相助将军,只是……”
吴烬猜到她口中的这位姐姐,欣喜:“只是什么?”
“我家姐姐千金贵体,需得将军诚心相请,她才愿意相助将军。”
“她想要我如何请?”
“这便是将军要想的事了。”
“你家姐姐可好?”
“我家姐姐……”莺莺背过手,笑道,“很记挂将军。”
吴烬出征数月,一直挂心着陈缘,听到她无事的消息,悬着的心才算放下。
“敢问姑娘,你家姐姐现在何处?”
“小白会为你引路。”
白头鸟停在树枝上,咕咕叫着,吴烬施礼道谢:“多谢莺莺姑娘。”
莺莺留在军营,吴烬则随着白头鸟来到幽冥关附近。
在一片风沙呼啸中,他听见了熟悉的琴音,有人正在峡谷中弹琴。
琴音响起时,风沙明显变小,令他得以顺利前行。
陈缘坐在幽冥关入口处弹琴请他前来,她不需要抬头,已感应到故人气息,手上琴音不断,嘴角处露出一抹笑意。
吴烬见到她时,心口突突直跳,他再三确认,真的是自家夫人。
他站在不远处,不敢靠近,生怕梦境太美,走近后梦中人会消失。
陈缘双手放在琴弦上,侧头看他:“夫君还要看多久?”
“阿缘。”
“是你家夫人我。”
行军匆忙,一切从简,吴烬身上的铠甲尚且留有血渍来不及清洗。
他慢慢走过去蹲下,看着眼前人,明明很想抱她,却记得她喜欢干净,不敢上手。
陈缘看到他流泪,笑得开怀:“夫君,哭什么?”
“太高兴了。”
“你哭起来的样子,我还挺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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