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锦宁就这样抱着曹明阳的尸体呆呆坐了一下午,军医们也在殿外跪了一下午。
傍晚时,陆锦宁才稍稍反应过来,他是来找曹明阳商量笼络天战山庄的对策的,曹明阳走了,他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曹先生临走前说过什么吗?”陆锦宁嗓音沙哑,发丝凌乱,看起来有些狼狈。
他敢保证,若是之前的自己看见现在这个自己,一定会十分鄙夷,可是曹明阳走了,他就像失去了主梁的房子,仿佛随时都会倾塌。
“曹先生说,他想念殿下,让属下问问,殿下还记不记得苦守寒窑的曹宝钏。”
小士兵越说越伤怀,就在前一刻他还跟曹先生有说有笑的,现在那个人就再也不能张口说话了,他说着哭了起来:“五殿下,曹先生他喝这药之前还好好的,怎么就成了这样?小的实在是...呜呜呜。”
陆锦宁这才反应过来,一伸手握住小士兵的手。
小士兵微微怔楞,他第一次看到殿下的手在颤抖。
“药碗呢?你给他喝了什么药?”
“就,,,就是这个。”小士兵跌跌撞撞爬起来,转身慌乱的拿起地上的碎碗片,递到陆锦宁面前:“殿下,就是这个,曹先生他...”
陆锦宁一下子夺过那瓷片,怒道:“军医呢?滚进来!”
跪了一地的军医面色发白,双腿不停战栗,连忙爬起来扑进了室内。
“查查这个碗里有什么东西,当着本王的面,现在就查!”
“是,是!”军医硬着头皮应下来,好几个人凑到一起仔仔细细检查了好多遍,最终派出了一个代表上前汇报:
“殿下,我们找到缘由了,曹先生的药里加了过量的生乌头...”
陆锦宁浑身一震,熟乌头可以入药,但是生乌头却能让人与顷刻间丧命,“谁给他配的药?”
“回殿下,是...是怀瑾先生。”一个军医颤颤巍巍的回道。
对,宋怀瑾...
不对,宋怀瑾精通药理,被封为“天下第一神医”,怎么可能要了曹明阳的性命?
陆锦宁快疯了,他缓缓起身,用尽了毕生的涵养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军医们慌忙站起来:“殿下,您...”
“本王没事。”陆锦宁深呼吸了好几下,才缓缓止住疯狂跳动的心脏:“宋怀瑾开的药方呢?给本王看看。”
“好,属下这就去拿。”小士兵慌忙跑了出去,殊不知宋怀瑾的药方早已被宋怀玉对调。
陆锦宁看着那致命的药方,神经轰然炸开,完全没了思考的能力——他来不及思考为什么这么大剂量的生乌头偏偏出现在这一味药里,来不及思考宋怀瑾这么做的原因...
他以己度人的认为,他利用了宋怀瑾,所以宋怀瑾一时愤恨,杀了曹明阳。
对,一定是这样。
他见过宋怀瑾杀人,她从来都是这么肆无忌惮,恃宠而骄。
“来人啊!”陆锦宁吩咐道:“把宋怀瑾给本王抓起来,关进地牢!”
... ...
赵一恒从天战山庄一路赶到兰丘,他后天生日,一想到能再次见到宋怀瑾,便又兴奋了起来。
战耀不是很情愿的在前方开路,快马疾驰之中,忽然见到了一个红衣女子,那女子身上衣衫破烂却穿的十分鲜艳,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战耀一惊立刻拉住缰绳停下马匹,惊魂未定的看着面前女子。
他的眼神虽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还是果断下马行礼,低头道:“参见公主。”
坐在马车里的赵一恒微微一愣,心脏某处忽然被利剑击中一般,刺痛无比,他的世界没有多少人,他认识的公主也只有一个。
这个称呼,让他自然而然的想到了陆锦和,想到了那个曾经为他铺满一地玫瑰的女子,想到了那个曾经站在一众玄甲军前,阻止他出城的女子。
是一个人,都是她...
他不受控制的一把掀开车帘,眼睛利落的落在了陆锦和身上,她的发丝凌乱,衣衫破旧,就连常年精致的妆容也在那张脸上看不见半分,模样却依然出尘绝艳。
陆锦宁远远的与赵一恒对视,不久又移开眼睛,但是又忍不住去看他。
她刻骨铭心的记得赵一恒离开京都那一日,满是鲜血的双腿,她在醉月楼躲了一个月,不吃不喝,也很少与人交流,那一个月她过的浑浑噩噩,所以毅然离京寻找赵一恒。
她这一辈子,看似潇洒,却很少为自己活。
前半辈子,她为了父皇活,后半辈子又为了兄长活,后来他们相继离世,自己再也没有了被束缚的理由。
她拿出毕生的勇气,慢慢,慢慢的向前挪了两步,颤声问:“一恒,你还好吗?”
赵一恒面色苍白,他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觉,反正就是很疼,疼的他喘不上气,疼的他连去见宋怀瑾的兴奋都一扫而空。
终于,他走下马车,站在了陆锦和面前。
看到他再次站在地上,陆锦和心中忽然释然,她难以压制嘴角的笑意:“一恒,你的腿...没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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