旎啸凝眸细察,只见这位六扇门大当家,年逾半百,身着道袍为里,直裰罩外,三缕髯须飘逸,双目如星河贯穿,举止大雅。
这时,高谷阳拱手含笑,语带歉意:“未料竟是旎啸公子亲临,未能远迎,高某一失礼数,实为汗颜。”
“大当家言重了。”旎啸温文尔雅,回以一笑。
“公子,请入内堂叙话。”
“大当家,请。”
两人步入内室,分宾主落座。不久,一捕快手捧香茗而来,竟是女扮男装,让旎啸颇感意外。
待其退下,高谷阳笑道:“武林之中女子不少,更有峨眉等女子宗门,所以我六扇门中有女子,诸多事自然要好一些。”
旎啸见说,缓缓颔首。
高谷阳转而询问:“不知公子何时进京,如今落住何处?”
旎啸没有隐瞒,深知在这京城之内,无论是六扇门或厂卫,探得自己行踪不过弹指之间。
“千阳门中。”
此言一出,高谷阳眼神微变:“公子与千阳门,莫非……”
旎啸沉吟片刻,决意还是道出实情:“千阳门下,皆是出自我家中。”
高谷阳闻此大惊,先前从屠浩处知晓,西北云星宗似受此人号令,未曾想连千阳门也是。
只是这一年多来,无论武林各派,还是厂卫、六扇门,皆无法查明旎啸师承何方,甚至‘旎’姓亦属罕见。
这时,高谷阳笑了笑,也不多问,转而道:“毛公公书信提及,公子解其毒伤,嘱我静候佳音,可我哪能啊,日日盼望着公子前来呢。”
不料对方亦急切如此,旎啸浅笑道:“大当家勿忧,我现在就为你治伤。”
高谷阳自是有些迫不及待,领旎啸入一密室。
见其伤势,旎啸神情微凛,然见大当家亟不可待之样,便按下心中的疑虑。
纵是十余年前旧伤,对旎啸而言,治愈并非难事,一炷香功夫,便为大当家疏通经脉,内伤痊愈。
高谷阳运功一周,只觉内力通畅无比,心中感激之情自然是溢于言表。
二人复出室外,旎啸忽问:“大当家之伤,似是东瀛人的手法,敢问大当家何故……”
高谷阳轻笑几声,说道:“公子眼光真是锐利,不错,十多年前,我与东瀛高手激战,不慎中招。
“回来后,我遍访各地名医,皆说难以治愈。其实我心知,要治我伤,需一位内功深厚之人,不惜耗其内力,且过程凶险异常,然而公子适才之法,似乎……”
旎啸面容波澜不惊,缓缓道:“其实大当家受伤,并非对方那一掌所致,乃暗中遭东瀛秘传龟元藏木指所袭,此指法无声无息,所幸大当家内力浑厚,这些年又用天材地宝维持,否则……”
他语未尽,高谷阳面色骤变,惊骇之余,难以置信。
稍作镇定,高谷阳开口道:“公子可否知我为何如此心急吗?”
“愿闻其详。”
“因为最近江湖上,又出现了不少东瀛高手。”高谷阳语气凝重。
旎啸闻此色变,追问:“其中可有精通龟元藏木指之人?”
“是的。”高谷阳见旎啸面色异样,反问道:“公子为何如此?”
旎啸面容沉郁:“不瞒大当家,八十年前,我先祖亦曾遭此指所伤。经年查探,得知此术出自东瀛一隐秘世家。
“嘉靖三十七年,戚将军抗倭之际,倭寇遣高手潜入,其中不乏龟元藏木指高手。我祖父智诱敌深入,于深山之中,力克数敌,方知东瀛人图谋我大明至宝。”
高谷阳闻此,心惊胆颤,随之环视室内,确认无人窃听,遂贴近旎啸耳边,低声道:“公子或许不知,我六扇门探得,这批东瀛高手似与朝中权贵有染,更疑这些人是为南华堡骆家而来。”
旎啸见说,不免愕然失色,未料此行竟牵扯如此纷繁复杂。
南华堡之事,向来禁忌重重,即便提及亦需谨慎。
“大当家所言属实?”旎啸轻声询问。
高谷阳压低声语道:“闻公子于昆仑山救得那位骆家千金,料公子不会就此罢手。若欲追查下去,大内之中或许有线索,但宫闱之内高手如云,公子需多加小心。”
旎啸点头致谢,又问:“那锦衣卫镇抚使彭海高,是否亦与东瀛勾结?”
“尚在调查之中。”高谷阳苦笑,“他毕竟是厂卫镇抚使,我六扇门唯有借武林之力搜集证据。”
旎啸踱步再问:“就算他与东瀛人有关,只怕也是一条小鱼,背后应该还有人。”
高谷阳一听,猜出他的意图:“除非公子手持圣上金牌,否则查此等人物,难如登天。”
旎啸闻言,不禁笑道:“我一介草民,莫说得不到金牌令箭,连皇帝的面都很难见到。”
高谷阳轻笑声中带几分调侃:“公子真是过谦了,西北屡建奇功,屠公公早将公子功绩上报圣上,若公子……”
旎啸挥手打断,言辞坚决:“我无意仕途,做得一江湖人,倒是自在逍遥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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