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有点尴尬的笑笑,他干脆决定不说话了,因为兰羲自己也会说下去的。
“那个时候,我多想也跟你们一走了之,可是我不能。”兰羲凄然而笑,“我就是跟着,也没有什么理由,何况掌门人把出云剑派交给了我,我绝不能辜负掌门人的嘱托。”
“我记得大师姊曾说,掌门人是你的救命恩人?”夜雨问道。
兰羲点了点头:“那是二十年前,先帝驾崩,幼帝年少,天下大乱,四处动荡。我的家乡被叛军扫荡,父母亲人都死在叛军烧村的大火中,只有我逃了出来。”
夜雨听得动容,他不敢想象那是怎样凄惨的景象,若换做是自己有这样的经历,或许他都不会再有活下去的勇气了。
“我自幼习武,也听过出云剑派的故事,那时我便觉得这天下已无安宁之处,若真有的话,那就是齐云山上的出云剑派了。”兰羲又道。
“齐云山上扶云殿,扶云殿中出云剑。”听到兰羲的话,夜雨信口诵出了这两句在江湖之中,已经响亮了几十年的诗。
兰羲点了点头:“我也正是为了这两句话,动身前往出云剑派。那是一个冬天,那年很冷很冷,下了非常大的雪,我从北方一路过来,人都已麻木,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时候,才终于远远的看到了永安。”
“看到永安,出云剑派就不远了。”夜雨松了口气。
兰羲苦笑着,摇了摇头:“在永安镇外,我遭遇了劫道的歹人,他们夺去了我的包袱,还想对我图谋不轨。那时,我真想干脆一死了之,这世间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事情了。”
夜雨的心猛地揪了起来,即使知道兰羲平安归来,怒火还是瞬间席卷了他的内心:“然后呢?然后怎么样?”
“就在我打算咬舌自尽时,忽的从黑暗中射来两枚飞镖,将那伙歹人的头领射杀。那伙歹人吓得一哄而散,我已经冻僵了,也吓得不能思考,跪在雪地里面一直哭。”兰羲的声音哽咽了,“过了没多久,掌门人便出现了。”
“就是掌门人射出了那两枚飞镖吗?”夜雨激动的道。
兰羲点了点头:“掌门人为我披上风氅,带我上了齐云山。他说,天不仁兮降乱离,最先受苦的就是黎民百姓。因此自叛军动乱以来,每天出云弟子都会在永安附近巡逻,以防祸患。”
夜雨听得激动,他也知道出云剑派在江湖中威名赫赫,可具体的事情,武馆的叔叔没给他讲过,掌门人也不会自己吹嘘,像这样的故事,他还是第一次听到。
“从那以后,师姊就留在了掌门人身边吗?”夜雨问道。
兰羲点了点头:“我的武艺低微,本不能上齐云山的,可那时我实在太过凄惨,掌门人于心不忍便将我留下。起初,只是想让我做一些轻松的杂活,不至于下山受人欺负,但我一心想着报答掌门人,做事尽心尽力,慢慢也得到了他的器重。虽然我的武艺哪怕与出云七子比也远远不如,但掌门人还是让我担任大弟子之外,管理门派事务。”
“师姊在门内威望之高,除了掌门人外无人能及。这个大弟子的位置,你是当仁不让的。”夜雨道。
“那时我也这么觉得,而且我也很高兴,因为我终于能为掌门人分忧,报答他的救命之恩。”兰羲说到这里,忽又幽幽叹了口气,“大概过了五年,应该说是五年又三个月,他来到了齐云山。”
“他?”夜雨愣了一下,旋即心如明镜,“你是说师兄?”
兰羲点了点头,似乎只是提到犀沉这个人,都会让她流露出忧伤之色。
“我还记得那是个晚上,天气慢慢暖和起来了,但是还很清凉,所以我在凌云峰外乘凉。忽有弟子禀报我说,有人要找出云剑派的管事,我赶到待客室,就看到了他……看到了犀沉。”
兰羲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她的嘴角已经挂上了一抹淡淡的笑意:“第一次见面,他看起来很疲倦,像是赶了很久的路,但是他的眼睛很亮。我起初以为,他又是个年轻气盛来找掌门人挑战的剑客,便想劝他离开,但他却说,他要找掌门人,他想加入出云剑派。”
“每一年这样说的人也不少,但出云剑派有出云剑派的规矩,我劝他离开,但他说掌门人若是肯见他,一定会收留他的。他直勾勾的看着我,对我说‘你就让我试试,可以吗?’实话说这样的话我也不知听了有多少,可鬼使神差的,我答应他说,会去找掌门人说说看。”
“后面的故事我也知道了。”夜雨道,“不过……师姊该不会是那时候,就对师兄抱有好感了吧?”
“虽非如此,但也相差不远。”兰羲低头一笑,流露出少女般的羞涩,“后来,掌门人很器重他,我便领命带他熟悉门派中的事务,那时我已发觉,他比我优秀的多,说是我带他,其实很多时候,都是他在帮我。”
夜雨点了点头,这样的犀沉,很容易理解兰羲为什么会为他心动。
“再后来,门中弟子知道了他是从西域来,便传出了他与魔教有染的流言蜚语,我很担心他,去找他谈心,可是他竟然浑不在意的样子。你知道那种叛逆的模样……真的很让人心疼他。”兰羲轻声道。
“我知道。”夜雨道,“师兄是个好人,只是师姊你……”
“你想说我情深错付,是吗?”兰羲幽幽道。
夜雨不敢说话,只轻轻点了点头。
“我当然知道,从我流露出一点对他的好感开始,我便察觉到他对我的态度变了。那时,我已明白,他心中没有,也不会有我。”兰羲笑了笑,“不过这样也好,我本就是为了报恩,才在出云剑派鞠躬尽瘁,若真的与他发生些什么,事情反而会变得复杂。”
她笑着像是想把话说的洒脱,可夜雨又如何尝不到其中的肝肠寸断?
“师弟,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兰羲又道,“这问题本该问他的,可我不敢问,也不想问。”
“你说。”夜雨道,“只要能答,我一定会回答你。”
兰羲又笑了笑,道:“其实我早已知道答案,但也许听你说出来,我会死心的更彻底些。他的心里,是不是住了一个让他刻骨铭心的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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