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万里不明所以,问道:“你觉得义庄起火的原因是什么?”
“他自然是不愿意别人发现尸体上的秘密。”今惜古说道,“一旦我们看见了尸体,有些谣言就不攻自破了。”
“你说的这个‘他’,莫非是指……”他望向前方正在指挥灭火的开封府尹,那个官老爷正在气急败坏地数落自己的部将,指责他办事不力,等他们把汴河的水一桶一桶挑来,这里所有的东西都要烧成灰烬了。
“他一定有犯错的理由,我深信不疑。”今惜古笑道,“而且我还相信,这里的火也和他有关。”
火终于灭了,夜也已经深了。
自打韩诗晨坐上这府尹的位置以来,还从未这么疲惫过。
他浑身被熏得焦黑,摇摇晃晃地回到府邸,吩咐下人们打来一大桶热水,他要洗个热水澡,彻彻底底洗去身上的晦气。
外面打更了。
大约是刚发生了一场大火,今天的打更人也格外敏感,反复喊着:“小心火烛。”
这声音就像刀子在割他的心头肉,他泡在水里,隔了这么远,还觉得疼。
于是他命人去把这个打更人抓起来,关进牢里。
不一会儿,就听到打更人大喊:“冤枉啊!”
能有多冤呢?现在他一点都不觉得别人冤,最冤的是他自己。
洗澡水很热,但还不够热,他觉得今天府上的下人都有些反常。近些天他总觉得这些下人不对劲,连最基本的工作也完成不好了。莫非是觉得,他这顶乌纱帽已经不保了,所以连烧热水这种事也开始敷衍了?
房梁上传来些微响动,他才想起来这座府邸已经很旧了,明天开始,他一定要对这座房子重新修缮,花再多钱也要干。
一个锦衣卫忽然出现在眼前。
他觉得自己眼睛花了,锦衣卫怎会出现在这里?
飞鱼服,绣春刀,严肃中带着几分冷漠,这不是锦衣卫是什么?
殷万里用以他惯用的表情和这个正在洗澡的大人打起了招呼:“韩大人,别来无恙。”
“是你?”他认识这个人,也很讨厌这个人。
朝廷里的人他大都认识,也十分清楚每个人的喜好。在他看来,任何人都是有弱点的,只要稍加打点,就可以为他所用。更何况,他上面还有个无所不能的厂公王震,任谁也要给他面子的。
可唯独这个人是例外。
他宁愿碰到任何人,也不愿碰到这个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人。
“哪怕你是锦衣卫,擅闯朝廷命官的府邸,也是杀头的大罪。”韩诗晨坐在洗澡桶里,仰头望着这个冷漠的锦衣卫。这个洗澡桶就像一只囚笼,除了被热气蒸腾的热水包裹,他哪儿也去不了。
“我当然知道,我朝的刑律我比你更清楚,有好些还是我参与修订的呢。”殷万里说道。
“来人啊!有刺客!”韩诗晨叫了起来。
他叫了很多声,却没有一声得到了回应。奇怪了,刚才明明叫一声就有人来了。
他不知道的是,现在外面只剩下一个人,而他已经清理掉了这附近所有能回应他的人。
今惜古掏出酒葫芦,静静地坐在外面的台阶上。
赏月,喝酒,听戏。这不就是达官贵人晚上喜欢做的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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