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脸上有伤,薛成娇不愿外出走动,一整天都窝在小雅居给崔昱打络子。
到了后半晌时屋外有人打帘子进来,她头也没抬:“魏书,倒杯水来。”
来人很快端了茶盏送到她面前,她伸手接下来,眼风扫到那只手上,咦了一声抬头往上看,入眼却是桃花放蕊似的粉嫩的脸,眉眼含春,出尘脱俗。
薛成娇呀了一声握上那只手,欢喜的叫了声:“琅表姐。”
崔琅从她手里把茶杯抽出,往旁边翘头案上搁下去,带笑看她:“打络子呢?瑞珠怎么不动手,让你自己打?”
薛成娇忙说不是:“这是打给表哥的。”听崔琅哦了一声,她脸颊浮上了红晕,连忙岔开话题,“表姐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儿?”
崔琅就势在她身旁坐下去,腾出手来帮她理着筐里的线:“大伯母去寻母亲说事,母亲叫我出来逛逛,我听说你受了伤,过来看看你,”又啧了一声,“要不要紧?”
薛成娇连连摇头:“不要紧,就是包了白纱看起来有点吓人。”
崔琅这才放心下来,一时没什么话,只是神色有些郁郁。
她的这幅神情薛成娇都看在眼里,撂下手里的活计:“表姐有心事?”
崔琅无奈的叹了口气:“我临出门的时候听见大伯母几句话,她是想请母亲代为应付你婶子,好像也是祖母的意思。”她斜眼看成娇,“我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多心。只是你知道,我母亲这么多年潜心佛事,很少过问这些,我怕她心烦。”
这话薛成娇不知道该怎么接,小手顺着崔琅后背,一下一下的,似是安抚,更像是在宽慰她自己。
不多时她又想起来崔瑛说的事儿,小嘴嘟囔了句,问崔琅:“我才听崔瑛说,早上姜姑娘跑去清妙堂了?也不知道小婶婶有没有不高兴。”
可崔琅并没有像薛成娇想的那样面露愠色,反倒露出了笑:“没有,她是晚辈,才住进来,各房走动并不知道那里不能去,又那样恭敬的赔罪,母亲心胸怎么会那样狭隘?笑着说没事,叫人送她出去了。”
薛成娇见她露笑,心道不好,于是追问了句:“表姐对她印象不错啊?”
“还行吧。”崔琅没多想,便回话,“斯斯文文的一个姑娘,站在母亲面前也不是手足无措,低垂着脑袋求母亲责罚,看着是挺有规矩的。”
薛成娇哦了一声,略显得有些沉闷起来。
原来这就是姜云璧的目的。
崔瑛不买账,崔瑜对她再有好感,也架不住崔瑛不喜欢她,况且她的最终目的是亲近长房,跑到清妙堂去卖乖,虽然很可能被崔琅和沪二太太厌烦,但只要她说的讨巧,也很可能会达到现在的这种效果,至少崔琅,就对她印象不错。
“可是我听说,之前潜三叔带着表哥们去姜家走动,姜家那位老爷对个四五十岁的乞丐都毫不怜悯……”她说着怕崔琅疑心,绞着手帕,“今早姜姑娘来我这里小坐,我也没给她什么好脸色……听表姐这么说,是我错待姜姑娘了。”
崔琅在她手背上拍了拍:“她家里是她家里,她是她,这事儿我倒是头一次听说,不过也可见三婶的这位妹妹确实是个教养好的,能把姑娘调理的这样懂规矩。今后再见她,你不要再给人家脸色看就是了。”
薛成娇一边说着记下了,一边在心里翻白眼。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崔琼对姜云璧的态度虽然敷衍,但按崔琼的性子,明里绝不会跟姜云璧为难,况且明年她要出嫁,家里的事情就再也不能插手。
崔瑛呢?她不喜欢姜云璧,但谁会把她的不喜欢放在心上?一个骄纵成性的姑娘,只怕就算是崔瑜,也只当她是见不得姜云璧比她好,有心怄气而已。
原本指望着崔琅能厌烦姜云璧,况且前世也没见崔琅对什么人上过心,更不要说这样夸赞了。
薛成娇原本捏线的手,此刻紧紧地握成了拳。
送走了崔琅后,薛成娇左思右想,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姜云璧不知道会在崔家住多久,她现在的情况又不适合在各房走动,等到冯氏离开应天府,又不知是多少日后的事,如果姜云璧在这段时间内在崔家站住了脚,讨了各房长辈的欢心,可就不妙了。
她想打压姜云璧,就一定要有个帮手,且得是个在小辈间说话有分量,在长辈面前也能说的上话的帮手。
这一点崔琼可以,但她不适合。崔旻呢?旻表兄敦厚刚正,绝不可能任由她乱来。二房的崔晏也可以,只是交情不深,也不值得信赖。
于是,就只剩下一个人了啊。
薛成娇压了压太阳穴,有些丧气,也带着些懊恼,招手叫魏书:“一会儿姨妈从小婶婶那里回来了,你过去一趟,说我有点事情想问问表哥,请姨妈个示下,让表哥下了学到小雅居来一趟。”
魏书怔了下:“让二爷一个人来吗?”
薛成娇啐了她一口:“不是还有你们在屋里服侍吗?看姨妈怎么说吧,你一会儿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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