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大草原,正是草长马欢的时候,暖风吹来,一片绿涛一直延伸到天的尽头。碧绿的草,青翠欲滴,像蓝天一样的无边无际。健硕的骏马驰骋在草原上欢声嘶鸣,不时惊起了那些正在啃食青草的白羊和麋鹿。
夕阳下,洁白的毡房延绵百里,就像一朵朵白云,降到了碧野千里的绿草丛中。毡房外的女人们早已架起柴火、备上酒菜,静等他们男人的归来。
慕容铁王不是王,他只是这群游牧部落的其中一名首领,落日余晖下他策马归来,一大群人拥其左右身后。待他下了马后,他的三位妻子和八位女儿一起迎接过去。只见他四十开外,高大微胖,满脸胡渣,忽而怒目圆瞪,忽而朗朗大笑。女人们早已为他献上了酒肉和歌舞。
老族长慕容华见他喜忧参半,便蹒跚上前问道:“铁王这次回来,嬉笑怒骂无常,连老朽也看不出铁王是谈成了好事,还是遇到了为难之事?”
慕容铁王坐在篝火旁,等吃下半只羊腿,灌了半袋马奶酒后,这才高兴的道:“匈奴的冒顿从月氏国逃回来了,就在不久前他鸣镝弑父杀了头曼单于,成了匈奴新的单于,冒顿单于为了报月氏国的追杀之仇,已经与我们签订了购买五千战马的协议,并且已经奉上了半数的马金。”
部落的男女老少听到这个好消息,都欣喜若狂、欢呼雀跃起来,大家不禁的载歌载舞。老族长慕容华却满脸忧郁,唉声叹道:“冒顿终于做了匈奴人的单于,匈奴人和月氏国打起来了,我们的战马以后暂时是不愁卖了。可是用不了多久冒顿单于就会统一整个西北,到时我们整个东胡就岌岌可危了。”
慕容铁王立即止住笑容道:“我看叔叔是多虑了,冒顿单于才刚刚夺了父位,根基未稳,他们与月氏国之战也是未有胜算,她们又怎么会侵犯到我们东胡人的头上,我们不趁此机会去攻打他们,他们应该谢天谢地了。”
慕容华道:“冒顿神勇威武,是匈奴几百年难得一遇的将才,他如今成了新的单于,要不了多久他就会统一整个西北。我们东胡这时也应该要团结在一起了。”
慕容铁王怒道:“团结在一起?怎么团结?事情由我们来做,有好处大家一起平分,最可恶的就是那拓拔部落的拓拔昌,他们居然想不劳而获,用他们的两千老马残驹向我们索取三成马金,连宇文部落的宇文洲,他知情后也跟着效仿,也要以两千弱马索取我们的三成马金!”
慕容华叹道:“自从中原秦王嬴政统一了华夏六国,华夏列国一时风平浪静,再无战事纷争,我们东胡三大部落的战马也从此滞销,他们部落人民的生活已经捉襟见肘,如今向我们讨要马金也是没办法呀!”
慕容铁王更加大声道:“我呸!他们捉襟见肘,那又管我们慕容族什么事?若不是当年他们祖上背信弃义,临阵逃脱,那中原的辽东和辽西就是我们东胡人的地盘。辽东沃野千里,水源丰裕,我们除了可以牧马放羊,还可以种植五谷杂粮,我们东胡要是有了辽东这块地方,又何至于会落到今天这种地步?当年他们的祖上因为怕了中原的李牧和秦开,未战而逃,害得我们的慕容一族孤军奋战,我祖上也因为寡不敌众,战死而亡,直到现在我们慕容一族才刚刚翻身,他们却好意思来依靠我们?”
慕容华叹道:“就因为我东胡人的不团结,我们才会被人追赶到这东北苦寒之地,如今的东胡,更是四分五裂各自为大。眼见连阔野万里的中原都合为一国,对我们虎视眈眈,冒顿单于一旦攻下月氏国,我们西陲也是岌岌可危。我们现在如果还不守望相助团结一致,那用不了多久,我们整个东胡部落都要被灭亡。”
慕容铁王道:“以叔公的意思,我们就应该分三成马金给他们?要知道他们那些老去的马匹,既换不了中原的五谷丝绸,金银器皿,也换不了匈奴人的牛羊和美玉,我们要宇文族和拓拔族的老马又有何用?”
慕容华道:“就算他们不给我们老马残驹,我们也要帮他们度过难关,因为我们东胡人原本都是一个民族,都是殷商氏的后裔。”
“慕容狄,你又怎样看待此事?”慕容铁王朝着他斜对面的青年人问道。
慕容狄是慕容华的儿子,是慕容铁王的堂弟,也是东胡慕容部落十大千夫长之一。只见他想了许久才道:“匈奴人和大月氏国实力相当,冒顿单于再厉害,月氏国也会僵持到三年五载,甚至十年不定。我们的战马对于他们将会供不应求,至少这几年我们就不愁战马卖不去了。我们何不做个顺水人情帮宇文部落把战马一起卖掉。”
慕容铁王见慕容狄和他的父亲一般口吻,又把目光投向他的五个女婿。他的长婿袁中兵,本是东胡最靠近中原辽东一个部落首领,秦人修筑万里长城,袁家部落又被赶得北迁到此,他投靠慕容铁王后,还娶了他的长女慕容晚春,成为地位仅次于慕容铁王的万夫长。袁中兵虽然是万夫长,但他之前带来的精兵良将,全部归属了慕容铁王,他身为万夫长,其实只是带领一万名专门牧马放羊的女人老人和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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