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亲近太后,她却要指罪于太后。
苏明樟深表怀疑。
他缓缓道:“江家,是太后一党,你娘,是太后胞妹。”
他点到即止,等着江蕴自己辩解。
江蕴脱口而出:“那不是我娘,只是江家主母。”
她的生母才是原配夫人,不过嫁去一年多就薨了。
程风听了插嘴道:“不管如何,你总归是江家的人,主子,她定是有诈,属下将她带出去处理干净。”
江蕴一颤,觉得这狗腿子话忒多。
她赶忙喊道:“没有诈,打今儿起,我不做江家人了!”
“不做江家人?谁信?这天底下谁能舍了血脉亲情去叛全家?”
程风这话本是质疑江蕴的,怎料一出口,苏明樟就一记眼刀刺去,程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失言。
他头上这位主子不就是个大义灭亲的狠角色吗。
江蕴听了程风的话,又反驳道:“那也得江家人拿我当人才行,我在他们眼中就是谋权的棋子,是配种的牲口,有何叛不得的?”
说起这些她就红了眼,“什么血脉亲情,亲爹尚可不怜惜我的清白,更何况那些继母继妹,又或是那假面的太后姨母?”
在江家的十六年,江蕴是局外人,除了她,那一屋子才叫至亲。
她幼时死了娘,后来连她娘的丧期都没过,继室就过门了。
当年他爹五品官一个,娶的继室乃皇后胞妹,乐得早忘了自己还有个闺女。
更可笑的是,后来全府上下无一人愿意告诉她,她亲娘是谁,又为何会死,这件事就如同一个禁忌,仿佛提了就会遭劫。
冷冷清清活着,直到她及笄那年,与一个名叫宋珩的举子一见钟情,定下婚约。
有了这婚约当念想,江蕴本以为自己能脱离苦海,得人珍视,有人疼爱,可她等来的却是一道退婚书,而后被强行送入宫去。
程风见她两眼红得像兔子,无辜道:“我又没怎么你,合理怀疑一二罢了,若你照他们的计划做成了,你儿子当皇帝,你将来还是太后呢,有什么不好?”
太后?
如今的太后绝不会允许有两个太后存在,她道:“若我生下孩子,必然当天就‘难产’而亡。”
江家人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给她活路,只可惜这些也是她才明白过来的。
堂下人说得言真意切,眉眼间的委屈和愠怒由心而生,苏明樟听到此处,终于开口问道:“那依你之见,当如何?”
江蕴道:“我为人证,相爷带我去在文武百官面前揭露太后罪行,让太后和江家倒台。”
她说得坚定,一副对此十拿九稳的模样,苏明樟不由得哂笑了一声,
他食指轻敲了两下桌案,好心帮她分析道:“让太后倒台,靠你江太妃一张嘴,根本行不通。”
江蕴问道:“为何?我知一切内情。”
“你说他们让你怀假龙嗣,证据呢?”
“想让太后认这么大的罪,除非轻薄你之人也来作证,否则你只能证明自己无孕,太医院会背个误诊的锅。
然后你会因为出逃,被断定得了疯病,回到宫里后,任人宰割。”
任人宰割……
对啊,轻薄她之人已死,咬不死太后的罪,她若回宫,太后会把她……
江蕴恍然,“我不回宫去!我不想死!”
“你死不死,与我何干?”
江蕴恐惧摇头,她什么都交代了,苏明樟不能翻脸不认人!
“相爷,我将一切都跟您说了,如何运作那是相爷的谋划,只求相爷救我的命!”
苏明樟垂下眼皮,“私藏太妃在府,我亦是死罪啊。”
江蕴呼吸一滞,精神几近崩溃,“只要活着,相爷让我做什么都成,相爷位高权重,给我换个身份想必不是难事吧?”
“做什么都成……”
苏明樟重复了这几个字。
江蕴木愣了一下,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几丝厌恶,被苏明樟抓了个正着。
眼见跪着的小人儿伸手攥了攥衣领,把本就单薄的身影缩得更紧,他又如何猜不到她在惧些什么?
苏明樟轻呵了一声。
眼下人虽说顶了个太妃的名号,可不过就是才十五六的小姑娘,又脏又瘦还湿淋淋的,跟丧家犬一样不说,身上还有被别人欺负了的痕迹,他是有多不挑食,才会打她的主意?
不过是看她这惨样,想起些往事罢了。
“少把你脑子里那些污糟事往我身上想,没几两肉还当自己是肥羊。”
语调不屑,可音色如玉石轻击,虽是些讽刺的话,但江蕴听来就是一记定心丸。
苏明樟见她又稍稍放松下来,才对程风道:“先把她扔给青姝安置。”
程风还想劝诫:“相爷,她……”
苏明樟看向他,“你是主子?”
“……属下不是,属下遵命。”
江蕴长舒一口气。
***
青姝是相府的大丫头,内勤事务皆有她做主,将江蕴丢给她,意思就是让江蕴在她手下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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