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珩被拖下去后,暄亲王才打量起江蕴。
江蕴被他盯得心里发毛,缩着脑袋,呼吸都不敢大声。
半晌,他开口对苏明樟道:“罢了,她既然嘴够严实,就随便你吧。”
嘴够严实?
江蕴愣了一会儿。
悟透了这句话后,不由得一阵后怕。
她如果方才被宋珩激怒,以江蕴的身份与他争执,那便也坐实了自己江太妃的身份,恐怕会被一起绑了去。
好在她方才一直自称“奴婢”,这才逃过一劫。
可见暄亲王已然知晓她的身份,而现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完全是给苏明樟面子。
她不由得想到苏明樟两次提醒:要认清自己的身份。
他所言不虚。
只要她咬死了相府奴婢的身份,他就真的会护住她,不论是面对暄亲王还是太后,不论他们是否知道她的身份,他都能护住。
江蕴后知后觉,知道自己才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后背浸了一层冷汗。
暄亲王大步一迈,气势汹汹要去找太后算账,见他走了,她才勉强松懈下来。
她才松口气,怎料苏明樟转身过来,哪壶不开提哪壶,阴阳怪气道:“宋珩哥哥?你以前这么唤他?”
江蕴一滞,还没来得及作答,苏明樟又看向他被宋珩拽红了的手道:“没成亲就搂搂抱抱,你以前就这么当大家闺秀的?”
江蕴知道自己在苏明樟面前没资格有脾气,但听他也和宋珩一样,拿这些以前事来恶心她,忍不住沉了脸,用应付宋珩的话术回道:“什么大家闺秀,我只是个奴婢,相爷也魔怔了不成?”
她脖颈处还有些泛疼,倔着一张小脸说气话,但是垂下眼去不敢看苏明樟。
她扪心自问没做错什么,过往与宋珩有过搂抱那也是有了婚约之后,她将他看作携手一生之人,才有了些接触,谁知后来人人弃她,到头来一个两个还都要说她不知廉耻?
苏明樟没想到她还来了脾气,他语调一沉,“我许是真的魔怔,才救了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
江蕴:“……”
她怎么就是狼心狗肺的东西了?
苏明樟没好气地走开几步,又回头道:“我与暄亲王入宫,你若想看太后与江家的可怜相,就收拾好跟过来。”
说罢他用目光指了指地上沾血的碎瓷片。
这出大戏江蕴是一定想入宫看的,她麻溜地去清理瓷片。
瓷片割掌,江蕴不知这是暄亲王出手相助,还是苏明樟下的手。
暄亲王是手里有兵权,是个懂武之人,可没理由出手,苏明樟是个文官,难道也有如此功力吗?
她清理干净后,小跑去寻苏明樟,一套搬杌凳撩车帘的活做过两次后就熟稔起来。
***
苏明樟与带着江蕴到宫门时,里外已经围满了人马。
余太后本以为先前宋珩一番信誓旦旦过后,问题可以迎刃而解,怎料他直接被暄亲王五花大绑了过来。
这就是江太傅举荐后起之秀?
现下暄亲王带兵找上门,她里头虚着自然不能让他闯进去,只得暂时让禁军顶着。
暄亲王做事向来磊落耿直,如今知道自家皇兄的血脉险些被作假,气得是眉毛倒竖,奈何宫中禁军都听太后调遣,他不得不调了两支洛城军来,彼时已是剑拔弩张的架势。
“暄亲王,先帝才下葬,难道你就要带兵闯宫吗?天底下有你这样当弟弟的?”
余太后自知理亏,就拿先帝开涮,这位暄亲王是最敬重兄长的,总不好真的在先帝入土之日血溅宫墙。
可怎料这次暄亲王早将这些虚礼抛之脑后,他把宋珩扔在众人视线中间,“此人在相府言之凿凿,说是后宫江太妃失踪,竟还瞎了眼把一个奴婢错认为太妃,要抓他回宫去,这事都闹到相府了,本王难道不该查明真相吗?”
余太后眉弓一挑,眸中杀意迸现。
宋珩胡乱摇头,百口莫辩。
“既然是他口出狂言,那就将他打入牢狱,再细细审问不迟。”
太后唯有缓兵之计,但话音未落,就见相府的马车缓缓驶来,周遭的洛城军见了纷纷让道。
“太后娘娘”,待马车停稳后,苏明樟走下车来,不紧不慢道:“宋侍郎在我相府上闹一出,本相亲自出面,想来不用再到刑部过个流程了吧?”
他为先帝亲封的正一品丞相,事情在他府上发生,他说要立查,太后也拖延不了。
苏明樟说着向前两步,站到暄亲王身侧,眉头下压,微微眯起双眼对太后,“今日搜宫,已成定局,除非太后娘娘让那怀有龙胎的江太妃亲自出面,否则,臣可就顾不得太多。”
余太后袖中的拳头紧紧攥住,凤眸凛然,怒瞪着苏明樟。
“苏相,你好大的官威啊。”
“不及太后权势滔天,竟连皇嗣的事都敢有所遮掩。”
苏明樟侧头与暄亲王对了个眼色,暄亲王点头,抬手正准备一声令下,只听一阵又传来车轮声,随即太监报道:“太傅大人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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