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城村还是老样子,真要说有什么变化,那就是对裴修年的态度更加恭敬和热情了。
秀才和秀才的区别也很大,就像裴修年的父亲,就算再继续读书,可能一辈子也只是个秀才。
还有像周先生这样,虽然也只是个秀才,可是有学识也有见识,教书育人桃李满天下。
如裴修年这样的,连中小三元,上限远不止秀才,就算止步于举人,在衙门寻个差事也是很平常的事情,那就是真正的官老爷,与寻常百姓就是云泥之别。
就连裴氏族人也一改之前的态度,三叔公带着族人老早就在村口等待,看他们坐着牛车过来,立刻跑过来迎接。
大伯公和四叔公平日里走起来颤颤巍巍,一副腿脚不利落的模样,现在却一马当先,将三叔公挤在了后面。
“年儿啊,真是争气啊,咱们裴家出了你这样的才俊,真是祖坟冒青烟!”
大伯公说得老泪纵横,抓着裴修年的手,激动得手都在抖。
裴修年淡淡地抽回自己的手,冲几位作了一个揖,“修年见过诸位长辈,总算没有辜负诸位长辈的期望,没辜负我爹对我的期望。”
大伯公也不觉得被他拂了面子,“好孩子,好孩子,明日咱们就开祠堂,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列祖列宗。”
裴修年依旧还是绕过他,对着三叔公道:“修年全凭三叔公做主。”
这分明是要给三叔公做脸。
三叔公看他对自己这样恭敬,托着他的胳膊感动道:“一路上累了吧,别这么多礼数了,快回家休息去吧。”
顾滟瞥了一眼,脸色尴尬的大伯公和四叔公,暗自撇嘴。同样是做长辈的,三叔公记挂着他累不累,可他们呢,只记挂着族里的荣耀,真是高下立判。
回去的路上,大伯公依旧不放弃,挤在裴修年的身边,说起要办流水席的事情。
裴修年没有回答,只看向三叔公,“三叔公的意思呢?”
三叔公一呆,似是没想到裴修年会问他的意见,“依我看,流水席要不还是算了,只办一场酒请村里人来吃吃好了。”
他说完看了一眼大伯公,有几分心虚。可真要办流水席面子是有了,但这钱肯定不能让裴修年一个人出,族里也要往外拿钱。
三天流水席,那得多少钱,大家手里余钱都不多,咬牙办下来,不知道多少人家要吃几个月的糠咽菜。
他既然是族长,肯定不能只为了族里的面子,不要里子了。
“这可不行。”四叔公立刻反对,“这是多大的喜事,一定得让四里八乡都知道,咱们家出了个出息的秀才老爷。”
大伯公也要说话,裴修年却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对三叔公道:“那就按三叔公的意思办。”
这话一说,大伯公和四叔公的脸上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而跟他们同行的族人们,显然都松了一口气。
看得顾滟有些忍俊不禁。
回到裴家老宅,三叔公就带着族人离开去准备明日祭祖的事情去了,大伯公和四叔公却期期艾艾不愿走。
甚至把话都扯到了顾滟的身上。
“谁不知道你媳妇如今生意做得红火,赚了不少钱,这么大的喜事竟然连一个流水席都不办,这不是让人看笑话吗?”
听了这话,裴修年的脸色就冷下来,“若是我们自己出钱当然没有问题,可是这跟族里有什么关系?”
这话噎得大伯公脸色通红。
顾滟在一旁笑道:“我明白大伯公的意思。您放心,这回请全村来吃酒,族里只需要出人出力,这钱还有东西,都由我们来出。”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大伯公还要再说,又被裴修年打断,“大伯公,四叔公,赶了一天路我们实在困乏,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
他说完也不管两人的脸色,直接将大门一关。
裴修年这一关门也算是谢客,围观的村民们一看也没有敢上去拍门的便散了。
大伯公和四叔公吹胡子瞪眼也没有人瞧见,也只能窝了一肚子气回去了。
第二日一早,开祠堂祭祖,依旧将裴修年的喜报放到祖宗牌位之前。
面对父亲的牌位,裴修年心再硬也红了眼眶,伏在香案前良久才起身。
赵氏更泪流满面,由顾艳搀扶着才从地上起来。
祭完祖便要准备酒席的事情了,山下因为之前顾滟修路,如今十分平坦,地方也宽敞于是就选在了这里。
山上鸡鸭成群,这个时节瓜果蔬菜村里更是不缺,族里一早就摘好送了过来。
顾滟空间多的是肥美的鲤鱼,找了几个筐子装上。只说是之前在码头定好,一早有人送来的。
谁没有瞧见有人来送鱼,可鱼都是实打实的,都当自己没有留意。
虽说只摆了一顿酒席,可来坐席也不拘什么身份,更不要送礼,消息一出,不管是不是安城村的人,都纷纷赶来凑热闹。
山下摆了那么一排排桌子,座无虚席。
说是一桌席面,可架不住顾滟准备得多,基本都是桌上的菜空了就上,空了就上。
人来了一批又一批,从上午开始吃,一直吃到晚上天色擦黑才结束。
这样上等的席面,一天的流水席也比寻常三天流水席的油水还要多,但凡来吃过的,回去就没有不夸的,倒也让裴氏族里挣足了面子。
大伯公和四叔公气歪的嘴也整回来了,喝得大醉,被小辈们抬走。
族里人这回既没有丢了里子,还挣足了面子,对着裴家也没有不夸的,夸裴修年会读书,夸顾滟会挣钱,夸赵氏有福气,夸得实心实意,再没有什么酸话往外冒。
等收拾完,又和李良算好账,天色早已经黑透,一家人干脆也没有回村里,在山上住了一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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