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修年说是快到了,马车却还是走了好一阵,才终于停在一处安静的巷子里。
虽然顾滟一直在船上,却一直都挂念着裴修年要来惠州城乡试的事情,早在登船之前,她就先让杨掌柜来了惠州城,让他在这里建了千江楼第一家分号。
等这边一切都稳定下来,确定到时候裴修年来惠州城有人接应,她才放心上船。
这处院子,也是杨掌柜早就选好了几处,裴修年挑选的。
院子明显不如他们在永昌城的时候住的院子宽敞,但也是个二进的院子,也不显得逼仄。
顾滟只来得及匆匆看一眼,就被听到动静从屋里走出来的赵氏一把抱住。
“我的滟滟,心肝,终于回来了,娘真是想死你了。”她扯下顾滟脸上的面纱,摸着她的脸,“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狠心,一去去了这么久。快让我看看,瘦了,肯定吃了不少苦吧。”
她说着又把顾滟抱紧,口中“心肝心肝”的叫个不停。
顾滟也早已经热泪盈眶,窝在赵氏温暖的怀中,感觉自己也像是远行的小船停靠在港口,只觉得又安心又温暖。
她靠在赵氏肩膀上,蹭掉脸上的泪,娇声道:“娘,你都抱疼我了。”
一听这话,赵氏这才松开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泪,“都怪娘太激动了,哪里疼,娘给你揉揉?”
顾滟抱住她的胳膊,“我也想娘,想看看娘,娘老抱着我,我都看不见了。”她说着给赵氏擦了擦眼泪,“娘哭得都不美了。”
赵氏破涕为笑,亲昵地捏捏她的鼻子,“惯会取笑娘!”又揽着她的肩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早就站在一旁的平娘此时也终于瞅到机会,插言道:“大小姐一回来,奴以后也能少给夫人洗两条帕子了。”
“你这人!”赵氏笑着伸手去打她,“让你编派人!”
平娘假意躲着,直逗得赵氏脸上笑意更胜,终于是不哭了。
这一幕让顾滟莞尔,在院子里看了一圈不禁问道:“怎么不见双双?”
“她去千江楼了。”赵氏看了一眼外面,“这个时间也该回来了。”
她话音刚落,就听外面想起马车的声音,不一会一个穿着蓝色襦裙的少女从外面走了进来,来人正是裴双双。
几人中,裴双双是变化最大的那个,之前的小豆丁,到今年也是九岁的小姑娘了,在一家人的呵护下,性格也渐渐没有那么敏感,越来越活泼。
身高更是随了赵氏,窜的飞快,春天还能穿的衣裳,到秋天就不能穿了,五个月没见,顾滟第一感觉就是这丫头怎么长得这么快。
一进门的裴双双看到顾滟,先是一愣,随后就一路小跑给了她一个,跟赵氏如出一辙的熊抱。
“姐姐你终于回来了,双双想死你了!”她一面箍着顾滟,一面把眼泪鼻涕全都蹭到了顾滟胸前。
顾滟看着走的时候才到自己腰的丫头,现在竟然都长到她的胸了,哪有什么就别重逢的感动,只有一阵凌乱?
这是她的双双?到底是她长得太快,还是她长得太慢了?
甚至不合时宜地忧虑起自己的身高来,她这辈子不会长成个小矮子吧?
站在一边的裴修年有些看不下去了,上前把裴双双给拉开,阻止她继续刺激顾滟。
裴双双不高兴的瞪着裴修年,“哥哥拉我干什么,你就是见不得我跟姐姐亲近!”又拉着顾滟的手,跟她控诉,“姐姐,你不知道你走的这段时间,哥哥他都是怎么欺负我的。”说着还挤出两滴泪来。
虽然长了个子,但是裴双双脸上的婴儿肥还没有褪去,小鹿一样的眼睛看着顾滟,这副可爱的模样,立刻让顾滟把她和印象中的双双对上号,几乎是下意识的偏袒道:“你都多大了,还欺负双双,有你这么做哥哥的吗?”
不只是嘴上斥责,她还把裴双双拉到了身后,一副护犊子的模样。
而目的达成的裴双双,躲在顾滟的身后,探出头来一脸得意得冲裴修年吐了一下舌头,挑衅似的抱紧了顾滟的腰。
这一幕看得裴修年血压升高,恨不得把裴双双拽过来好好打一顿,但面上却不得不努力扬起嘴角,对顾滟道:“你别听她胡说,我怎么会欺负她呢?”
“今天早上你还欺负我了!”裴双双仰着头跟顾滟告状,“我临摹了张姐姐的画,觉得好看就拿给他看,结果他一看就非要给我改改,结果给我改得面目全非,我原本还想等姐姐回来拿给姐姐看的!”
原本还是七分假意,现在也变成十分情真意切,裴双双越说越委屈,真抱着顾滟哭起来。
顾滟觉得这完全是裴修年能做出来的事,不禁看着他哼笑道:“就你那水平,还帮双双改画?”
她摸着良心讲,教裴修年她教的真是全心全意、殚精竭虑,可他一点进步都没有,反倒是一直旁听的裴双双如今已经画了一手好画,让她深刻体会到了人和人之间的参差。
“我是真心想帮她……”裴修年确实没想故意欺负人,可不知道这话说出来怎么显得他这么心虚。
裴双双从顾滟怀里抬头,冲他怒道:“你就是见不到我画得比你好,坏哥哥!”
“你也太夸张了,我不就添了两笔,怎么就面目全非了?”裴修年努力为自己正名。
“感觉就是不一样了,就是面目全非!”
兄妹两人拌嘴,这也是顾滟熟悉的日常,原本还有些生气的她,现在也不禁笑起来。
听到两人吵,赵氏就觉得头疼,走上拉着顾滟的手,“让他们吵去,你这一路也累了吧,跟我进屋咱们坐着说说话。”
她被拉走,裴双双没人护着哪还有刚才的气势,赶紧抱住她另一只胳膊,便往屋里走嘴里还不忘挤兑裴修年,“哥哥真是不会体贴人,让姐姐站在院子里这么久?”
裴修年听得直磨牙,到底是谁一回来就告状,还抱着人不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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