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吃过早饭,两架马车就从裴府门口驶出,往张正川府上而去。
车上,顾滟看了眼不停捻着手腕上檀香木珠的裴修年,笑道:“难道见你也有这么紧张的时候。”
裴修年也意识到自己的小动作,也不由一笑,“毕竟是第一次见老师,确实有些紧张。”
他内心何止紧张,从昨日进京之后,他的内心就没有一刻平静过,对老师他有羞愧,有庆幸,只要一想到马上要见到他老人家,他便有一股热泪涌上眼眶。
可同样让他记起被关进大牢那些不见天日的日子,一股股仇恨也涌上心头。
热泪还漫上眼眶,就已经被愤恨烧干。
不断捏着手腕上的珠子,他是在努力压制内心的戾气,是在提醒自己,他现在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裴修年,不再需要逞凶斗狠、更不用凭着一腔孤勇杀出一条血路。
“放心吧,有我那盆兰花在,你就算不讨张先生喜欢,他也不会把你轰出来的。”顾滟冲他眨眨眼。
裴修年对她拱手,调笑道:“这都要多亏娘子想得周到。”
“你讨打是不是!”顾滟怕身上衣服皱了,不敢像之前那样跟他打闹,只能拿眼神瞪他。
看着眼前宜嗔宜喜的少女,裴修年已经不自觉放开了捻着木珠的手,她就像是专治他百病的良药,一颦一笑便浇熄他内心仇恨,百痛全消,内心重归平静。
马车经过一处闹市,马车突然停住。
不等两人询问,外面车夫便低声道:“小姐和公子,前面是左府家的马车,理应咱们避让。”
这个车夫便是昨日张诚离开时留下的,京城这点地方,一块砖砸下来没准就能砸死个权贵,赶车的车夫就很需要经验以免不小心冲撞到贵人,自己都不好不知道。
就比如现在这个情况,拥挤的路上,眼瞅贵人的马车驶过来,车夫就会停下先给他们让路。
只是顾滟的注意力并不在这上面,反倒被“左府”两个字吸引了全部注意力,京城能让人避让的左府就只有一个,那就是首辅左家。
她下意识的看了眼对面的裴修年,见他面色平静,才想起他们现在还不认识。
首辅的女儿,左语儿就是小说里裴修年的官配,是他精心筹备婚礼马上要迎娶的女人。
听着车窗外车轮滚滚,顾滟不禁挑开车窗往外看了一眼,只见一个奢华非常的马车贴着他们的马车驶过,看车帘上大片牡丹,就知道这是女子的车架。
左首辅只有左语儿这一个女儿,车上的人是谁自然也不言而喻。
等左府马车驶过,车夫刚要挥鞭子赶马,就听车内传来一声娇喝:“等等!”
她突然叫停,裴修年有些诧异看她一眼,“车都已经过去了,滟滟还等什么?”
顾滟没有回答,眼睛依旧看着窗外,她透过车窗看着左家的马车停在了一家布庄前面。
顺着她的目光,裴修年也看到了左家的马车,有些奇怪顾滟怎么突然对左家这么感兴趣?
“这个左家便是首辅左泓毅,这应该是左家千金的马车,有什么不对吗?”他低声给顾滟解释了一句。
顾滟瞥他一眼,“你知道的倒是挺清楚。”
看她不快,裴修年还以为是因为刚才避让的事情,又道:“现在提到左家大家都首先会想到左首辅,其实左家本身还是有侯爵的爵位在的,本来都已经没落,可谁知二房出了位首辅。用你的话说,左家这爵位也就值钱了,我虽不是个白身,可也只是个举人,避让无可厚非。”
他的解释顾滟平静的听完,只淡淡回了个“嗯”,眼神去依旧盯着外面的左家马车。
她这不以为意的模样,明显不是因为这件事情不高兴,可裴修年真的有些不明白她这是因为什么了?
外面左家的马车停了一会,终于车帘一动,首先从马车里钻出一个白衣少女。
以顾滟的视角,只能看到对方半张脸,可是她还是一眼就认出,那人就是宋思媛!
她的变化很大,以前只算秀丽的容貌,如今已经算得上清丽无双,但是后面钻出马车的少女一出现,她立刻也被衬得暗淡无光。
那少女身形修瘦削,如弱柳扶风,眉眼疏离带着轻愁,如同氤氲着云烟,美得并不夺人心魄,却如同水雾中一度清莲,令人见之忘俗。
真不愧是宋思媛用尽手段才取代的天命之女,顾滟只是看着便能感受到她身上叠加的种种光环。
她又看了裴修年,他并未因为庄语儿的出现露出惊艳的神色,反倒皱着眉头,察觉到她的目光抬眼看她,冷道:“宋思媛竟然和左家扯上了关系。”
话是这么说,但他表现的并不惊讶,左家千金身体一直不怎么康健,宋思媛医术不错,和前世一样跟左家扯上关系在他的预料之中。
“是啊……”顾滟也颇为感慨。
就算剧情已经崩成这个样子,宋思媛还是找到了她的天命女主,看左语儿一脸病容,也不知道已经被吸走了多少气运。
这样自带柔光滤镜的大美人一出现,隔这么远,顾滟都能听到路人的抽气声,所有人就只有做背景板的份,把她身边的宋思媛衬得像是个丫鬟。
可宋思媛好像没有所觉,依旧亲昵的挽着她的胳膊往布庄走去。
顾滟看着左语儿迈进布庄的时候,突然被门槛绊了一个趔趄,女神滤镜瞬间破碎,令她差点捂眼。
这个宋思媛果然是扫把星!
她盯着宋思媛的脑袋,身上的精神力瞬间爆发,可当精神力接触到宋思媛的瞬间,宋思媛身上立即绿光一闪,她的精神力瞬间被挡了回来。
她突然爆发的精神力,波动就连她对面的裴修年都有察觉,只觉得马车内的空气一荡,随后产生一瞬的黏连。
还来不及探究这是怎么回事,就见顾滟的脸色突然一白,他也顾不得什么,赶忙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顾滟双手扶着凳子,全力压制住暴乱的精神力,口中低喝:“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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