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宋借机教育她:“钱财取之有道,用之有道,才能经久不衰。”
魏局似乎也在回忆,脸上有怀念之色,感慨道:“你爸的确是个少见的商人,可惜了。”
宋昭微笑着说:“我爸跟您是朋友,作为女儿,我本不应该携恩图报。”
“但是陈峥的案子是虽然是老宋拖您查,但到底是你亲手负责的案子,到底是不是意外,您真的安心吗?”
“况且,坐在这个位置,您真的能忍受上面压着不轨之人?”
魏局年轻的时候是个好警察,现在也是个负责任的好官,宋昭可以肯定,陈峥的案子,他放不下。
再递进一个层面,上面的人不动,他就没有机会再升。
他一定会动摇。
果然,听完他说的话,魏局神色微怔,些许皱纹的脸庞上,闪过一丝挣扎与不甘。
下一刻,宋昭正色:“魏局,这是我们想求的果,也是您的机会。”
“希望您相信我们一把,您不相信我,你应该相信他。”
魏局抬眼,沉重的视线落到始终沉默的年轻男人身上。
他看着陈肆从稚嫩男孩,年复一年,越长越高,从青涩的少年,到如今稳重的年轻男人。
陈肆也看着他从当初的位置,一步一步,坐到这里。
唯一没变的是,男孩那双黑亮的眼中,对真相的执着,从未消失过。
甚至越来越深沉。
这么多年,他不是没有动摇过。
有时候他在想,这么聪明的孩子,只要给他一丝线索,他一定能找到真相。
可是,老宋也死了。
魏局暗中查过,但查出来的,跟谁宋昭知道的,也相差无几。
作为好友,当然知道老宋认陈肆当私生子,目的是什么。
陈家,就剩他一个了。
他不想老宋的苦心,最后什么都不剩。
陈肆缓缓抬头。
两个年龄差了一辈的男人,目光撞在一起。
魏局看见那双不变的黑眸,有执着、愤怒,与平静。
平静,是对他积攒的失望。
魏局避开年轻男人的目光,长长叹了一口气:“当初的案子,的确有一个证人。”
大白天,陆城要行事,当然会用借口,将工人聚集在其他地方。
当时,包工头说有领导视察,给大家发福利。
偏偏那些工人里面,有一个非常勤奋,没有听,只想多干点活,多拿点钱。
陈峥死的时候,他吓丢了魂,当即一边逃跑一边喊:“死人了!死人了!”
如果只是意外,他大可不必逃跑。
他很聪明,知道当时不闹,势必他也会被灭口。
等有人发现他,其他工人也发现了。
他便成了现场唯一有效的证人。
魏局调出一份档案,递给他们:“这是那名证人的信息。”
“不过这么多年,我也没有他的消息,只听说当初他有个老婆怀孕了。”
“好像怀的不稳,在医院保胎。”
宋昭起身,认真地道:“谢谢魏叔叔,后面的事情就交给我们。”
听见这声魏叔叔,魏局看了她一眼,又叹一口气。
以前她也一直叫他魏叔叔,后来再见面,就是公事公办的魏局。
他知道,就只能是因为老宋。
魏局开了开口,好似有很多话说,最终只落下一句:“我不知道你跟你爸之间发生了什么事,魏叔叔也不劝你放下,但是丫头,凡事讲究人死债消,执着不是好事。”
宋昭也是他看着长大,跟她爸感情极好,相比妈妈,她反倒更亲近爸爸。
所以,他觉得,父女之间的信任不可能这么薄弱,一定还有别的事情。
宋昭面上不显,微笑道:“有劳魏叔叔操心了。”
离开公安局,宋昭将档案递给陈肆,挑眉:“我就说不会让你失望吧?”
明明这么多年渴望的事情,终于有了进展,陈肆的情绪没有一点高涨的倾向,反倒直直地坠入谷底。
他站着车前,看着面对着他,笑容明艳骄傲、仿佛在向他炫耀的女人。
沉默半晌,他压抑着嗓音开口:“宋昭昭,为什么?”
“为什么要为我做到这个地步?”
陈肆不清楚宋昭与宋闻礼之间发生过什么,但从上次她醉酒之后,透露出了只言片语,基本可以推断出。
她身上的那些伤痕,是她的母亲所致,而宋闻礼知道,却熟视无睹。
所以,她恨宋闻礼。
可今日,她却利用宋闻礼对魏局的恩,挟恩图报,替他索要证人的信息。
陈肆不知道,她在跟魏局谈判的时候,会不会想起曾经的痛苦,想宋闻礼的样子。
那时候,她在想什么。
背后经年累月的伤,会不会隐隐发痛?
看他漆黑的眸子像被水浸试过,宋昭诧异了下:“才要到个证人的信息,就感动成这样了?”
陈肆盯着她,坦诚的质问如锋利的刀刃刺过来,“你说过,你讨厌你父亲。”
宋昭是个怎样的人?
骄傲、自信,爱憎分明,恨成这样的人,就算是利用,她也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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