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发肤,长者所赐,岂能轻易损毁!”柳嬷嬷想也没想就替苏氏拒绝了。
何况这个世道,女子以秀发乌黑浓密,能梳出纷繁复杂的发髻,遍插金钗细钿为美。
除了那落发为尼,出尘入空门之人,谁会剃掉一头秀发?
柳嬷嬷的反应正是时下大多女性的想法。
然楚玉凝毕竟是活过两辈子的人,那些世俗的礼仪、约束,她已看得极淡。
既然剃掉秀发,能助于薛永怡施针,能帮母亲早日醒来。那便是把头发剪掉又如何?
头发再重要,也比不上性命。
何况,剪掉了还能再生再长。
“嬷嬷,母亲现下能否醒来尚不可知。您真的为了保住母亲一头秀发,而不让母亲获得更好的诊治?”楚玉凝看着柳嬷嬷心平气和地道。
楚玉凝亲外祖母去世地早,苏氏说是由柳嬷嬷一手带大也不为过。
柳嬷嬷早将苏氏看得比她自己亲生的子女还重要。
见楚玉凝这般反问,她脸上立时便带上急色,“老奴绝无此意,只是...只是。”
“嬷嬷,可有什么东西比母亲的命更重要?”楚玉凝看着柳嬷嬷的眼睛道。
柳嬷嬷既然连苏氏肚中的孩子都能容忍,又怎会舍不得苏氏头上一头秀发。
“是老奴想岔了。”柳嬷嬷有些羞愧地垂下了头。
“嬷嬷,您对母亲好,玉凝心中都知道。”楚玉凝看着柳嬷嬷笑了笑。
“便如姐姐所言,将母亲一头秀发剃掉吧?”楚玉凝见安抚好柳嬷嬷,转而对薛永怡道。
薛永怡点头,“如此再好不过。”
“此事交给老奴便可。”柳嬷嬷自告奋勇将此事担下,接了小丫头递来的剪刀,将苏氏一头长至腿弯的乌发细细分作几股,贴着头皮剪下,放在一旁,命丫头梳顺,好生保管在一个匣子里。
而后用薄而利的短刀,贴着头皮,将最后一层头发慢慢剃掉。
用了近半个时辰的光景,苏氏头顶一片光溜溜。
薛永怡再次拿热毛巾在肿胀处敷了一遍,拿银针在她脑上几个重要穴位扎了起来。
一个时辰后,薛永怡额头上已沁出一层细细的汗。
她收了银针,拿湿帕子擦了手脸,命丫头端来一碗参汤喂给苏氏喝了。
今日苏氏不曾发热,也免了喝药之苦。
每次看苏氏喝药都是一个折磨,用手指捏开下颚,把汤勺送到喉咙深处,将下颚阖上,让汤汁顺着食道滑入胃中。
喂完汤后,丫头们还得给苏氏擦身、按摩,已防她躺在床上长久不动,血脉不畅。
这一番下来,已近正午。
楚玉凝亲自帮苏氏阖上新换的里衣,盖上一侧薄薄的被子后,走出门,小丫头来报,是否传膳。
楚玉凝道稍后些,在门口站了会儿,到底抬步去了隔间。
兰舟已醒了过来,正躺在床上,由薛永怡亲自喂着药。
楚玉凝站在门口,看到那幕,跨进门槛的脚顿了顿。
兰舟却已察觉到她的身影,挣扎着欲起身,被薛永怡低声喝止住:“你现今不可乱动!”
楚玉凝便没再犹疑,将脚迈了进去。
“薛姐姐说你受了很重的伤,约莫三两个月下不来床。你可得早点儿好起来,不然到时在铺子里做一辈子工,只怕也还不起你这些日子耗费的药材和诊金!还有,你吃苏宅的、住苏宅的,这些可都是需要银子的!你若不早些好起来,到时我负担不起,便只有把你扔出去了。”
楚玉凝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蹙着一双弯弯的柳眉,恶狠狠地道。
兰舟朝她露出一个浅淡的笑颜,苍白的脸上晕出一圈淡淡的涟漪,“嗯,我会早些好起来的。”
“哼!”楚玉凝冷哼了一声,“那你便好生养着伤吧!”说完,她便转过身,毫无留恋地走了。
兰舟脸上的笑意僵在嘴角,双唇一抿,又恢复成面无表情的淡漠模样。
“张嘴!”薛永怡将汤勺递到他唇前,语气有些生硬地道。
兰舟却忽然撇过头,“此事由丫头做便好,不劳薛小姐大驾。小的消受不起。”
薛永怡嘴角挑起一抹讥讽,“你以为你是这府里的谁?哪个丫头稀罕伺候你?也就我......”到底将嘴角闭上,只闷声道:“快将药喝了,也能早些好起来!”
兰舟看了她一眼,垂下眼眸,将汤勺中的药喝尽。
喂完药出来,丫头来请薛永怡用膳。
自是由楚玉凝亲自作陪。
席间,楚玉凝命丫头替薛永怡夹了好些菜,都是薛永怡喜欢吃的,她不由有些吃惊和略带狐疑地看着楚玉凝。
“也不知姐姐喜欢吃什么,就捡着自己喜欢吃的做了些,也不知合不合姐姐胃口?”楚玉凝笑看着她道。
薛永怡点点头,“府里厨子做的菜很好吃。”
“那姐姐可得多吃些!你今儿可是忙了一早上。”
二人有说有笑,一顿饭吃的也算宾主尽欢。
午膳后,薛永怡自回了东厢午歇、看医书,楚玉凝则去了前院,且将柳嬷嬷和王大管事都叫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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