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玉凝轻吸了一口气。
她虽然看不见,但也能想象地出,自己的脸现下是何种情形。
前面两世,她最引以为傲的,便是自恃有一副好容貌。
因此,哪怕薛永怡凭借出类拔萃的医术,成功挤进贵族圈,被侯门贵妇所追捧,甚至得皇后娘娘召见,楚玉凝站在站在薛永怡满前,从来都是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
只因薛永怡哪怕处处比她强,总有一样,是比不上她的,那便是与生俱来的好相貌。
所以第一世,在听闻兰舟与薛永怡订婚之后,她会心生不忿,会铤而走险与盗匪勾结,将薛永怡绑架,不就是因为她笃定只要这世间没有了薛永怡,只要她与兰舟之间不再存有任何障碍,兰舟总有一天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之下么?
虽然最后一刻,自尊心作祟,她不愿承薛永怡的情,更不愿落入那些盗匪手里,被卖到那些藏污纳垢之地,而选择纵身一跃,自我了结。
那时的自己是多么地自负与自卑呵!现今回想起来,楚玉凝只觉得哪个自己是那么地陌生。
死后重生回到第二世八岁时母亲被绑那年,她反思过往,这辈子痛改前非,心中对于兰舟的痴念不减反增,不知是不甘占了大半,还是兰舟注定是她生命中绕不过的结。
与兰舟之时重逢,她很清楚也很明白,兰舟第一眼瞧见年幼自己时,眸中是多么地欣喜与惊艳。
她知道自己纯真无暇的笑容,清澈澄明的眼眸,举手投足间的妩媚与娇嫩,可以多么轻易地迷惑一个人的双眼。
她从始至终都知晓,美丽是她的资本,而不是原罪。
现下,这副她毕生自豪的容貌就这样没有了,楚玉凝心中竟然没有生出一丝悲哀或者凄凉的情绪。
她自己都有些诧异。
这才蓦然惊觉,应该是从许久之前,虽然每日早起,她都会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被青禾和白露捯饬着,然而她已经很久没有认认真真地打量过自己的模样了。
自重生而来,容貌与她而言,似乎已经不具备任何的含义。
无论美丑,是否有疤,似乎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宜。
既如此,它是不是毁掉,又有何打紧呢?
更何况现下最重要的是该想着如何保命,或者即使死掉,也要死得有价值。
长宁长公主比之苏宸娘,手段更为激烈,心思更为诡诈,楚玉凝不觉得,即便忠义伯能够备足十万两黄金,她就会依诺放过自己。
这边,楚玉凝在心中谋划着,要怎样从重重看守中脱身,或是寻个稳妥的方式,死地干净利落,不给长宁长公主借机威胁忠义伯府或其他人等的借口。
远在千里之外的北疆驻军大营里,薛永怡看着脑海里这幕情形,心思复杂。
画面的右边,有一片空白的输入框。
薛永怡用意念打出一排文字,又删掉,如此反复了数次,最终依旧下不定决心。
这些日子,她独自一人在北疆,每日里透过脑海里的屏幕,看着兰舟与楚玉凝卿卿我我的模样,看着他们彼此越陷越深,想着那原本极为简单,却由于自己见鬼的自傲,而显得困难重重,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完成的任务,薛永怡最终失去耐心,是的,她已经没有耐心,陪着他们二人在这个世界上混下去了。
这次金陵之行,是将楚玉凝除去的绝好机会。
幕后黑手自然是苏宸娘与长宁长公主,与远在北疆的她不会牵扯上一丝干系。
为了完成这次计划,她曾数晚没有休息,潜入不同人的梦境,使事情发展到如今这副局面。
楚玉凝等人进京那晚,本是一个极好的机会,谁知好巧不巧竟会遇到朱沅宵一行多管闲事。
方才在小树林里,原本身上被箭射成筛子的是楚玉凝,长宁长公主下定瞄准活捉的也是楚玉凝,然而,兰舟愣是反应迅速地将她护在了身下,没让她收到一丁点儿伤害。
如果兰舟死了,她也将会被永远困在这个世界,再也回不去了。
那一刻,盯着满地的箭矢,薛永怡心中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愤怒。
楚玉凝必死的信念特变得愈发坚定。
既然是楚玉凝选择了束手就擒,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她想不明白,这些年来,不管楚玉凝是巧言令色,还是趾高气昂,兰舟都痴心不改地将她放在心里,而自己暗中付出了这么多,又得到了什么?
难道男人真的就这么看重容貌?被迷得三到五到?
那好,她便先毁了这幅看着就让人觉得分外碍眼的好容貌!
既然兰舟自己的命都不要就是想要保护她,她就趁着他在昏迷的这段时日里,将她的命取走。
待他醒来,一切皆成定局。
可这一切与远在北疆,忙着帮永安王巩固城关布放的自己有何干系呢?
待过个几年,兰舟走出情伤,总能发现,是谁这些年不求回报地日日夜夜默默陪在他身旁。
就是石头做的心,也能被水滴穿了。
虽然耗时会长了些,但总算能给人一丝希望。
在心中一次又一次强化信念之后。
薛永怡再次在空白的输入框里,敲下一行文字,“看守楚玉凝的壮汉见其容貌昳丽,身形俏丽,心生不轨,趁众人不注意时,欲对楚玉凝行不轨之事,楚玉凝誓死不从,殊死反抗,但与壮汉力气相差神甚远,最终为免受辱,咬牙自尽而亡。”
写完最后一个字后,她从头到尾将这段文字再看了一遍。
至少,自己并没有真的让她受辱,从而失去贞洁。
能够干干净净地来到这个世上,而后干干净净地死去,薛永怡觉得,自己对于楚玉凝已然十分仁慈了。
“莫怪我狠心,谁让你挡了我的路。”薛永怡盯着脑海里的屏幕上,楚玉凝在身形壮硕的大汉映衬下,显得略有些单薄的身姿,心下一硬,按下了发送键。
而后,她目不转睛地看着楚玉凝被推推搡搡上了一辆马车,蒙上双眼,颠簸一路,在一处僻静的寨子里下了马车,随后被关进一间漆黑的木屋。
木屋四面是墙,没有窗,从外间被上了锁,钥匙在长宁长公主手上,门外一个大汉靠在门框上,宛如一尊门神,眸中露出凶神恶煞的光芒。
夜半时分,原本打盹的大汉,浑身一个激灵醒了过来。(83中文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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