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欣然一笑道:"青姐莫要担心,似你这般迷死人的小妖精,再不方便的人也得抽空见你,更别说不欢迎了,若说不欢迎之人,必定是我了,那人怕是见到青姐身边有个小跟班,定会恼我怪我,怕我把你这千人迷万人爱的美人儿拐跑了。"
青苹嫣然一笑,道:"就怕那人希望你把我拐跑了,你不知道那人,那人…唉!只怕他早已经把我忘记了…"青苹欲言又止,乘风跃上岔道,跨入凉亭之内,两人跃下马匹,秦风自选石凳落座,青苹轻挪莲步,斜倚栏杆,又望着远处空旷的山谷陷入发呆中。
良久方才叹息一声,秦风盏茶工夫之间,便听到青苹三声叹息,一声比一声深沉,一声比一声哀怨,不觉更加好奇,究竟是何人害得青苹如此这般多愁善感,小女人姿态十足,自结识青苹以来,像是永远摸不透她的小心思那般。
凉亭前山谷空旷无边,远处山峰高处便是城外的皇陵山,隔着蜿蜒的城墙,隐约可见,青山如黛,朦朦胧胧,亭旁,那条山溪曲折回转,环绕着小亭子而过,穿过亭前草坪,流经一段青石板河道,从悬崖峭壁高处偷偷溜下。
一阵山风吹过,山溪泉水雾气升腾,在空中翻转几圈,正不知去向何方之时,突然折转奔向凉亭,栏杆处青苹被水雾笼罩,如蒙轻纱,青苹长发及腰,舞动青丝一片,发舞青山前,绿衫衣猎猎,青苹如画中仙子,看得人如痴如醉。
水雾笼罩,如丝丝缕缕乱麻纠葛,青苹仰首相迎,在这沁凉水风之中,闭目沉思,似是回到过往,此处艳阳高照,水雾弥漫的山腰断崖边,随着山风熏陶吹拂,久被尘封的记忆被劲风缓缓吹开,青苹如雕塑般凝滞,久久不再动弹。
山风雨露转瞬即过,青苹似是经历了一场白日梦,双眸如秋水绿波,缓缓睁开,嘴角含笑,无限温柔,喃喃自语:"夜明风清花自开,月影浮动暗香来!"眼神迷离,恍若受清风拂面,春阳送暖,被那如烟如云的经年往事所染,如沐春华。
秦风一旁聆听,含笑不语,知道青苹此时需要一个倾诉的伴,桃红不在,自然只有他顶而替之,青苹回忆道:"那年我正值二八年华,刚入怡红院,便被院中视为台柱子,是京都有名的怡红院四大红牌之一,怡红院在所有四百多所青楼中排行第一,每日入内寻欢的人络绎不绝。"
"我少时身世坎坷,入了这繁华的京城青楼,便如出了牢笼的飞鸟,再也不想回去那个地方,哪怕是做这卖身的生意。"秦风心头微动,插口道:"哪个地方这么让青姐厌憎?"青苹香躯一震,轻微抖动一下,颤音道:"别提那个令人扫兴的地方了,我已经好久没有想起过那地方了。"
秦风若有所思,听玉儿姑娘说起过,怡红院众女来自一个特别隐秘的地方,就是秦王动用所有情报网,这几年都难以探知她们出自何处,方才青苹的那个地方或许就是玉儿一直想要知道的地方,只是看青苹神色只怕是不肯透露出来了。
青苹轻吐口气,像是在把所有的郁闷都喷涌出去,续道:"那时我正青春年幼,不用去大堂接客,每日都是马车接送至各大官商府邸,第二日清晨趁着天色渐明之时,便又接回怡红院中,每日就这样清闲渡过,悠闲而无丝毫波澜。"
"就这样过了几年,我们对京都城情况已经了如指掌,小时候受过的特训便开始派上了用场,黄妈开始召集楼里姐妹,那夜我们开始了集体行动,刺杀朝中的一位大官,据说那人是秦王手下的一名武官,在城中城防军有一席之地,必须想办法除掉。"
秦风心头剧震,自己秦王府之人的身份尚未对青苹透露,青苹突然之间将话题转到秦王这边,怡红院的秘密即将揭晓,自己已经听玉儿详细了解了大概,只不知这怡红院身后主谋到底是谁?所作所为到底有何目的,忙凝神倾听。
青苹续道:"那日深夜,我们众姐妹随着黄妈,潜入那官员府中,月黑风高夜,将那人满门三十余口杀了个干干净净,那是我们姐妹入世以来第一次执行的刺杀行动,黄妈为了让我们适应这种事情,特意将我们在训练营中成长的孩子全部聚拢在一起,终于踏出了我们使命中的第一步。"
青苹娓娓道来,此时脸上毫无表情,似是在叙述一件稀松平常的小秘密,瞥见秦风面色复杂,又不禁叹息一声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小风,你不知道本来我们这些人出生就应该已经死了,只不过为了活下来,我们便只能接受命运的安排。"
青苹脸色浮现些许痛苦之色,似乎不愿意回忆那段黑色的往事,深吸口气,黯然道:"对,活下来,一切只是为了活下来,我们没有任何别的选择,哪怕只是稍稍有一丝犹豫,迎接我们的便只有死亡,蝼蚁尚且惜命,又何况是我们呢?"
"我们自小便不知父母是谁?家在何方?每天醒来面对的都是那冷冰冰的黑暗地室,不知道外面的世界,不知道阳光雨露为何物,就这样苦苦捱过每一天,我见过同伴们有被教头活活打死的,有被逼着相残,将昨天还是一起相依为命的好友活生生钉死在地上,含着泪水血水抱着那冰冷的尸体久久不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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