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保这个东西的本质,说白了就跟查尔斯·庞兹搞出来的那套玩意儿差不多,全都是拆东墙补西墙的套路,区别就在于查尔斯·庞兹在玩到一定程度之后就会因为缺口过大而崩盘,但是医保却可以有县衙或者整个大明来兜底。
万一,万一大明朝有人发现这个玩法的高明之处,改头换面一番后去祸害百姓呢?
也不对,王琼不是已经去搞四柱清册了么,让医馆药铺用这玩意儿做账本,跟县衙里的账本进行对账,再让各个社、闾的赤脚大夫们也做好相应的账本,几方互相对账,这样总能减少出问题的概率吧?
而且大明朝堂上还有朱重八朱皇帝,有李善长和刘伯温,这些聪明人肯定能看到医保背后的好处和隐患,当然也能想出来对应的解决办法,我杨某人不过是一个七品芝麻官,想那么乱七八糟的干什么?
然而暗自琢磨一番后,杨大知县最终还是决定放弃了搞医保的想法。
尽管医保这个玩意儿是百姓唯一能够在官府身上占便宜的机会,但是百姓能不能认可医保还要另说,倒不如先老老实实的按照朱重八朱皇帝的想法搞惠民药局,然后慢慢的把其他福利搞起来。
心里打定主意,杨大知县便直接带着跛五往文庙而去。
说起来,这还是杨大知县第三次来文庙。
第一次来文庙,是来看看文庙当中到底有多少地方是需要修缮的。
第二次来文庙,就是让各社各闾把那些年龄在七岁以上、十六岁以下的孩子们送来文庙读书的时候,也就是开学的第一天。
而这一次来文庙,杨大知县一是要看看刘洪昌和耿老爷他们那些人的亲眷有没有认真教学,有没有在教学的过程中夹带私货,二来就是来找刘三十二等一众社长闾长。
带着跛五一路走到明伦堂的前院,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明伦堂左右两间屋子顶头的八个烟囱,此刻正不断的往外冒烟。
瞧着八个烟囱冒烟的盛景,跛五忍不住笑了一声道:“县尊,你说谁家能给一间屋子糊四个烟囱的?偏偏学堂里就是一间屋子四个烟囱,两间屋子糊八个,这一天光是蜂窝煤就得烧掉好几十块。”
杨大知县扭头瞪了跛五一眼,“要不然你跛五哥给本官想想办法,看看怎么能解决屋子里太冷的问题?”
跛五顿时不笑了,杨大知县哼了一声,带着跛五往明伦堂西侧的屋子走去。
“人之初,人之初;性本善~,性本善~”
来到明伦堂西边屋子的门口,听着屋子里传出来的读书声,再看看屋子里的景象,杨大知县不禁笑了笑,心头也微微有些恍惚。
屋子东侧的墙上挂了一张黑色的木板,上面写的正是《三字经》的前几句,刘洪昌家里一个远房堂侄刘寒身穿青色长衫,左手拿着一本书,右手拿着一截用石膏制成的粉笔,一边在明伦堂里来回走动,一边摇头晃脑的读着《三字经》。
一群十来岁的孩子稀稀落落的坐在屋子里,每当刘寒读一句《三字经》,这些孩子便跟摇头晃脑的读一句,这些孩子们身前的桌子上各有一块小黑板,和屋子东侧那块大的黑板一样,都是用木板涂了黑漆制成。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因为宁阳县的造纸坊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开工,杨大知县自己还处于用木棍或土块解决局部问题的境地,自然也不可能有纸笔给这些学生使用,一切都只能因地制宜。
杨大知县再次笑了笑,又带着跛五往东边的另一间屋子走去。
“都看好听好了啊,这个字念做东,德翁切,来,都跟老夫一起读,德翁~东!山东!”
紧接着,又响起了一阵咆哮声:“刘二狗!把你的鼻涕收一收!这里是书院,书院!真是气死老夫了!”
杨大知县强忍着放声狂笑的冲动,转而又向着文庙的后院走去。
刘寒教的那些学生还好一些,毕竟都是些十来岁的孩子,年龄最大的都已经有十六岁,可是刚刚那间教室里,耿老爷的堂兄耿二教的却是一群七岁到十岁之间的小屁孩儿,稍微大点儿的还好,七八岁的那些却正是拿袖子抹鼻涕的年纪,也无怪乎耿二被气成这般模样。
只是在笑过之后,杨大知县的心里又多少有些不爽。
整个宁阳县啊,整个宁阳县五百多户人家,七岁以上十六岁以下的孩子全加一块儿也只有一百来个,连两间教室都塞不满。
等到明年秋季再开学的时候,刚满七岁的小屁孩儿更是只有二十来个,连分班都省了。
他娘的。
就这么几个孩子,什么时候才能培养出足够多的牛马来给本官打工?
杨大知县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来到后院西侧的一间屋子。
这间屋子里坐的可就是正儿八经的牛马了,而且足足有二十四个被杨大知县强行抓来识字的牛马。
杨大知县推开屋子进去,瞧着一众正在抓耳挠腮的社长、闾长们笑了笑,问道:“怎么样儿,有没有人已经能认识一千个字的?养殖场里的大肥猪可是给你们准备好了,年前你们能不能吃上肉,可全看你们自己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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