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倾盆。
江如雷推门之前先甩了甩湿透的衣衫,然后才敢跨过那道门槛。
这间屋子实在算不上好,不仅外壁老旧、周围杂草丛生,内里也是小的可怜。
对于住惯了豪宅的江如雷来说,这所谓的紫蝶坛最好的客房,实在和乞丐窝没有多大区别。
可是如严惜玉这样的阔豪都甘愿暂住于此间,江如雷又怎敢发半句怨言?
此刻,严惜玉正负手立在窗边,静静地看着窗外的雷雨。
他不说话,屋内的其他人自然也不敢说话。
龚弄柳、龚拈花这对夫妇仿佛两只吓破胆的老鼠,瑟缩地看着严惜玉的背影。
江如雷知道他们恐惧的原因,因为他进门前看到了土地爷的尸体。
土地爷就像一条被遗弃的断脊之犬,难以置信地躺在大雨中的泥地上。
江如雷没有问土地爷是怎么死的,因为他已看到楚少丰正坐在角落里擦拭剑上的血。
事实上,土地爷本来也没有几日可活了——楚少丰当日那一剑正中他的要害,即便是活佛与张青文亲至也不见得能救活他。
除非严惜玉愿意将自己仅有的一颗“阎王不收”喂予土地爷——可是严惜玉怎么可能为了土地爷而用掉这颗足以起死回生的神药?
“我知道你素来不屑于杀这种人,因为你嫌他们的血太脏。”
严惜玉当时是这样对楚少丰说的,“可是他本不该受到如此致命一剑,所以你不妨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岂料土地爷的生命却是顽强的可怕,当场拖着重伤之躯连连叩首,恳求严惜玉再给自己一个机会。
严惜玉也确实给了他这个机会,所以土地爷硬是多活了五日——直到今日。
见土地爷的伤势愈演愈烈,甚至连方圆三丈内都弥漫着伤口溃烂的恶臭,严惜玉终于长长叹了口气,缓缓道:“少丰……你就当行行好吧。”
于是,就有了江如雷推门后看到的这一幕。
听推门声响起,严惜玉头也不回地说道:“如何?”
江如雷从怀里掏出一封便笺,谨慎地拆开后,又从其中取出三张未沾半点水迹的信纸,然后又小心翼翼地放在严惜玉面前的桌案上。
桌上摆着八张同样的信纸,为了方便比对,已被拍成整齐的一行。
“这是今日的名单,请公子过目。”
严惜玉视线微沉,只见那三张信纸上分别写着三个人的信息:
姓名:贺黄麓
身份:黄麓坛坛主
死亡时间:圣选二十四日卯时
死因:遭饲养的毒物反咬,当场毒发身亡
姓名:丁白蛇
身份:白蛇坛坛主
死亡时间:圣选二十四日亥时
死因:旧疾骤发,不治而亡
姓名:许黑蛛
身份:黑蛛坛坛主
死亡时间:圣选二十五日寅时
死因:熟睡之时被塌落的旧梁砸碎脑颅
三个人的死因各不相同,但严惜玉却在其中发现两个共同点,因为这两个共同点也存在于桌上另外八张信纸上。
他转身看向楚少丰,笑问道:“你怎么看?”
楚少丰没有理他,只是仔细地擦洗着剑上的血污。
严惜玉有些扫兴地斜了眼江如雷,说道:“你已跟了我五年,多少也该学到些东西。”
江如雷连忙拱手道:“如雷确实觉得此事蹊跷!”
严惜玉道:“说。”
江如雷道:“加上之前的八名死者,圣选至今已死了十一位坛主,而这些死者都有两个共同点。”
严惜玉道:“嗯。”
江如雷道:“首先,这些人都死于意外,而且死期相距极近;此外,这十一人都是出自此次圣选未表态的十五位坛主。”
圣选开始不久后,合有二十六位坛主先后宣布退出圣选,如此便剩下七十四位坛主。
这七十四位坛主又分据为五大势力,分别为灰鹰坛、赤花坛、墨龟坛、紫蝶坛、碧鼍坛。
这么算下来,便有十五位不曾表态却依然参加圣选的坛主——只不过,其中十一位坛主已不可能看到圣选的结果。
“这十一人的死绝非偶然,属下认为他们必然是被人谋杀的。”
江如雷十分肯定地说道:“杀死他们的凶手也一定出自此次圣选的五大势力。”
严惜玉点头道:“五虎相争,自然容不得豺狼在旁伺机而动,所以他们非死不可。”
江如雷道:“想必另外四名坛主的死期也就在近几日,毕竟距离圣选结束只剩下五日。”
严惜玉道:“他们若想自救,也只有一法,那便是即刻宣布自己这一坛退出圣选。”
二人言语之中并未提到五日前死去的百里碧鼍,因为此人并不在那十五名坛主之中,也因为作为圣选最强五大势力之一的百里碧鼍死的太过突然。
——他到底是真的暴毙还是遭人谋害?
严惜玉也不知道这个答案,他收到的消息是百里碧鼍临终前将碧鼍坛坛主之位传于澹台小草,也就是如今的澹台碧鼍——这位年方十岁的少女也继承了前任坛主的遗志,表示会继续参与圣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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