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李锦背手而立,眉头微蹙,“你是说,眼前这些都是偷来的?”
从女子的发簪步摇,到中药罐子,再到石墨砚台,毛笔茶盏……铺满了整个仵作房院子。
而这些东西,竟然都是偷的?
“嗯,他在寻求刺激的过程中,感受到释放的快乐。”张鑫将杯子拿在手中,展示给李锦看,“满足这种快乐的方式,往往都是偷。”
“这是一种特殊的心理疾病,患病的人,往往无法抑制自己偷窃的冲动。”
张鑫说:“和家庭条件无关,且往往受到的教育也很正常,他知道偷窃是一种不好的行为,但是无法控制这样的冲动。”
“被偷的东西,就像是眼前现在看到的一样,未必是他需要的。”他弯下腰,拿起一支廉价的步摇,捏在手中轻轻捻着转了转,“但他享受的,就是将它们拿走,这个能够舒缓心情,使他愉悦的过程。”
瞧着李锦和云飞面颊上错愕的神情,张鑫转过身笑了起来:“这种人挺多的,你看看赌场上,不都是不赌不行的,哪怕家破人亡也要赌?”
“就是因为,如果不赌,就跟要了他们的命一样难受,会失望,会低落,会觉得走投无路,活不下去。”
阳光下,知了声中,在屋檐漫步了许久的狸花猫,绕着整个屋顶走了一周,俯身向下,伸了伸胳膊腿。
它慵懒,优雅,闲庭信步,那如宝石一般的眼眸中,倒映着白羽的身影。
他在一旁的屋顶上,盘腿而坐,一边等鸽子,一边望着眼前的院落。
瞧见猫来了,皱着眉头驱赶了起来。
张鑫的猫见惯不怪,根本不屑与他争执,面无表情地转过身,从屋檐上一跃而下,精准地落在了张鑫的肩头。
此刻,对偷窃癖理解了八成的李锦,一边点头一边感慨:“偷的也太多了。”
“他的死,极有可能也和他偷的这些东西有关系。”张鑫抬手,顺势将肩头的猫揽在了怀里,他的手指轻轻撸了一把猫背,笑着说,“保不齐是偷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被人灭口了。”
他睨着李锦:“不是说,是太傅儿子的门客么?”
言至于此,李锦便已经心中有数了。
他看着一地的物件,深吸了一口气,将袖子卷起,抿了抿嘴:“周正,你去把有空的都叫来,这一地的东西,只有我们四个可是不行。”
说完,眉头紧锁,不知该从何处下手。
仵作房内,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金舒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眼前这具尸体上,对外面发生了什么,浑然不知。
被害人的尸斑集中分布在枕部、肩部、后背、臀部以及小腿肚,符合死后平躺的特征。
背后的“八”字,可以肯定是死后印,像是新鲜的烙铁痕。
它带着血点,可四周不发红,图案不凸起,是在死后,被人用类似烙铁的方式,极为暴力地印上去的。
至于真实的死亡原因……
她拿着刀,站在一旁,睨着面前被害人的笑容,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惑。
理论上来说,一般人在死后会首先经历肌肉松弛的阶段,而后体温下降,进入僵硬阶段。
而后,会在24小时之后,僵硬渐渐缓解,48小时之后,完全缓解。
可眼前的这具,从角膜尸斑的情况判断,死亡时间足足两日,但从尸僵的状态来看,还维持在24小时的状态。
也就是说,丝毫未见尸僵缓解。
金舒手里捏着尖细的刀,眉头不展。
这是她从未见过的特殊情况。
一个类似华夏封建王朝的时代,并不存在太多能够干扰死亡时间判断的额外条件。没有空调,没有冰箱,也没有暖气和风机。
是什么原因使得面前这具尸体的僵化程度如此高?
如果说面带笑容,是可以使用类似棺材一样封闭空间,将尸体放置几个时辰后再拿出来,这种简单的操作就能做到。
那不缓解的僵硬,可就有些让金舒犯了难。
她站在那里,迟迟未动。
屋外李锦和云飞,蹲在地上一个一个地查看,头都不顾上回。
就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的严诏,忽然开了口:“原来你不懂毒。”
金舒一愣,诧异地转过头:“毒?”
严诏点了点头,在金舒眼眸中,他逆光而立:“是不是僵硬得无法下手?但眼眸晶体却几乎完全浑浊,理论上的死亡时间,和尸僵判断的时间对不上?”
他迈开脚步,戴好手套,走到金舒的对侧,看着她诧异地点头。
“下次若是再遇到这种情况,你首先要考虑一个特殊的毒草,叫做钩吻,又叫野葛,胡蔓藤,全身有毒,春夏之时嫩叶的毒性尤甚。”严诏伸手按压了几下尸斑,又轻轻捏了捏膝盖和手肘,“下刀。”
他说,抬眼瞧着金舒的面颊:“主要看肺部和胃,你下刀,我慢慢讲。”
金舒确实不懂毒。
就算带着现代法医技术,但是在那个文明时代中,误食进了医院的多,被穷凶极恶的歹徒,用毒草下毒害死,躺在法医的太平间里,这种情况,确实少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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