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陛下的重心全在江山社稷上,对后宫之争并不放在心上。”
严诏睨着茶盏中倒映出的弯月,意味深长的说:“陛下与萧贵妃伉俪情深,没什么人能撼动他们两人的感情。”
“但难就难在他是皇帝,他要平衡各方势力。”严诏说,“萧贵妃背后是将军府,专宠之后隐形的势力变得极大,引朝野不满,萧贵妃便劝陛下,为了朝野安定而纳妃。”
“这本身是个好事,奈何遇到了许为友那个老贼。”
除了严诏,除了林公公,没有人知道当年许为友的女儿舒妃,是靠着下三烂的手段,怀上的龙子。
“当时,龙颜大怒。”说到这,严诏挑眉,故意问金舒,“你若是陛下,你怎么办?”
“在其位,身不由己。”她不见丝毫犹豫的说,“只能咽下这口气。”
严诏目露赞赏:“孺子可教。”
三省六部里,尚书省的刑部牵扯甚广。
李义虽然气恼,但归根结底,妃子怀了龙子,怎么说也是一件好事。
可舒妃深得许为友老谋深算的精髓,孩子出生后,未等李义赐名,便主动求一个“尭”字。
“其中玄机十分精妙。”严诏看着金舒:“你把李牧的牧,和这个尧,放在一起看。”
瞬间,金舒懂了。
“牧与尧,打草与放牧!”她满脸恍然,“舒妃的意思是,她的孩子无意争权,只做帮衬太子的人?”
严诏点头:“这话任谁都不会信,只是她那么求了,陛下顺水推舟,允了而已。”
说到这,他沉默了些许。
此后,舒妃在后宫拉扯起了自己的势力,不过三五年,已经能将萧贵妃拿捏一二了。
策马打仗许多年的萧贵妃,跟在李义身旁冲锋陷阵是好手,但后宫争斗,钩心斗角,她打心底里不屑,自然渐渐落了下风。
为了帮她,李义便将中书省中书令大人的嫡女,纳进后宫,封为德妃。
“事实上,家风严谨,行事光明磊落的德妃,与萧贵妃一见如故,成了彼此的依靠。这也便是为何王爷与公主、四皇子之间关系极好,是真正的兄弟兄妹。”
说到这,严诏停了许久,他止不住的叹息:“但事情在李尧六岁那年,出了变故。”
“他能改名李景的原因,便是当年十二岁的李牧,为人处事优柔寡断,瞻前顾后,这是大忌讳。”
“依旧是舒妃提的景字。”严诏一声冷笑,“日上京城的景。”
“陛下不信鬼神,亦不信五行阴阳,当年司天台死命劝诫不可改为此字,没当回事。”
“他应允了舒妃的要求,为的是让看起来像是扶一把二皇子,好让太过软弱的李牧,稍稍拿出些被逼迫的紧张感来。”
“哎……”严诏一声长叹。
一切便是从那时,全面崩塌。
说不清是不是这一字之差,造就了二十年后,李景入主东宫,日上京城,而李牧蒙冤下狱,流放千里。
说不清两个人的命运,是不是在那改名的一瞬,便已经被注定。
二十年的时间,李义确定了他的大儿子李牧,天生就不是那坐江山的料子。
靠着温文尔雅,随和恭谦,可是守不住这大魏的天下,坐不了这暗流汹涌的江山。
“当时,我扶持了李景。”严诏说,“为了让他夺过东宫之位,成了为他出谋划策的人之一。”
说到这里,他的眸光暗淡了下来。
“六年前一事,或多或少我也有参与,但原本的计划和他真正实施的,是截然不同的两件事。”严诏的话音冷了下来,“我们谁都没想到,他竟然和许为友联手,将李牧的太子府上下百余人,全部杀了个干净。”
“不止太子府,帮他的,给他助力的,但凡知晓他真正计划,拿捏着他把柄的人,死的死,躲的躲。他的心狠手辣,不计代价,让我和陛下终于意识到,我们犯了一个大错误。”
他冷笑一声:“我们亲手扶持了一个地狱的恶鬼。”
随着李景入主东宫,他的杀戮却没有停下来。
甚至因为他坐上太子的宝座,后宫也掀起了巨浪。
“不得不说,李锦很聪明,他走了一步最正确的棋,他放下兵权,交还虎符,眨眼便让李景拿他没办法。”严诏深吸一口气,“总不能杀一个双手无权,背后无势,母妃入了冷宫,又刚刚没了亲哥哥的大魏功臣。于情于理,都做不到。”
“他这一步棋,漂亮!也是他这干脆利落,能屈能伸的样子,让陛下看到了纠正这个错误的希望。”
很少会出现在京城的李锦,本不被人注意。
他是真正的奇才,能文能武,从小就跟着萧将军驰骋沙场,二十岁不到,在靖康一战封神,便得了“靖王”的封号。
李景面上不以为然,但实际上无比忌惮这个战功赫赫的弟弟。
严诏看着金舒的面颊,自嘲一般的说:“二十年来,两个皇子,一个是优柔寡断,一个是心狠手辣,但陛下看到李锦身上无限的可能后,还是想要再试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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