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敬方和彭自羽就在隔壁的屋子里,两间屋子就隔着一块木头,听得也很清楚,赶忙跑了过来。
“张凌尘,你要去哪?”三娘带着疑问道。
“我答应过二懒爷爷,等救出师父,我便替他去守着泓栩,也就是做泓栩的元灵。”张凌尘语气很是平静,但他的话在众人耳朵里却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所以,才救出一个,又要搭上一个?”三娘语气已然变得有些愤怒。
“三娘,您听我说。”
三娘当即将他打断:“不,你不要说,我不可能让你去的,你收了这条心吧,我和你师父这么多年过来,含辛茹苦,逃亡世间,浪迹天涯,吃了那么多的苦,受了那么多的罪,还不是为了你?”
“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报答或者有别的什么目的,我只是想说,那么难都过来了,那么多苦已经吃了,如今你要离开?你要走?你对得起我和你师父吗?”
张凌尘听到三娘这样说,内心也是难受至极,但该来的总归要来的,躲不过去的。
“三娘,您和师父在鲁国好好将养着,我去也只是守着泓栩,又不像师父一样有性命之忧,未来还会见面的。”
“你什么都不要说,我也什么都不听,如果你要走,我和你师父立马投河。”
“我也一起!”九宝儿也喊了起来,她知道,泓栩元灵听着好像很高大上的样子,但一旦进入,虽然张凌尘并不会死去,可这辈子都别想再见了。
“可是。”张凌尘还想再说什么,再次被三娘打断。
“没有什么可是不可是的,你要走就走吧,我们投河就是了。”三娘语气已然带着哭腔,一滴眼泪从脸颊掉落。
张凌尘知道三娘他们舍不得他,这些年,师父和三娘将他当作儿子养着,甚至要比一般亲生父母还要在乎他,他这样做,的确很伤他们的心,但当时为了救出师父,他别无选择。
人,总是在各种艰难当中选择一些自己自认为正确的事情,毕竟,要不是别无他选,谁会愿意这样。甚至,很多人会在艰难抉择之中退而求其次,当时不觉得有什么,事后内心也难受的厉害。
眼下,张凌尘便是如此。
见三娘已然怒气冲冲,师父又还睡着,张凌尘知道今天多说无益了,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但该来的,总要来的,他该说的,还是要说出来。
“三娘,二懒爷爷说过,等时候到了,我是必定会被他带走的,这由不得我们,如今师父已经回来了,你们就在鲁国待着,等我回来,好嘛?”
“回来?说得轻巧,你当我们三岁小孩子呢?说回来就能回来?”在三娘心里,让张凌尘去做泓栩的元灵,这和张三福身陷血狱一样,没个好。但她又极其清楚所谓的二懒爷爷究竟是怎么回事,他说出口的事情,世间恐怕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阻止,哪怕是如今最为强大的那几人也断不可能。
几人就这样僵持着,僵持着,直到夜色降临。
九宝儿一直哭着。
她已近十六岁,青涩懵懂的年纪过去,内心的感情勃发,总在憧憬和张凌尘的以后,如今张凌尘要去做泓栩的元灵,那自己怎么办?找个人随便嫁了?还是浪迹天涯,从此无牵无挂,做个世外散人?
张凌尘内心很是煎熬,这一路,越走越艰难,越走越迷茫,尘世纷纷扰扰,所有事情背后好像有着一个巨大的推手,终究由不得自己。
夜色很深了,客船行了两日两夜,终至青岚郡最后的关卡,离开此处,再走七八日,便会到达鲁国境内。
这天下很大,仿佛没有边际,可这天下也很小,一旦分离,再见遥遥无期。
天亮时分,所有人都没有睡去,离开青岚郡,应该算是彻底安全了。
张凌尘内心知道,快到了离开的时候了,这是他答应二懒爷爷的,人活在世上,总得说到做到不是。
识海之中,那棵矮小的泓栩树苗仿佛受到了召唤,发出异样的光彩。张凌尘内心能够感受得到。
天蒙蒙亮了,雪花依旧,飘在河面上,落在河水中,船体被遮上了一层积雪,孤零零在河面行进着。此刻,泗水河无风无浪,除了雪花簌簌和船体驶过水面的哗哗之声,船舱内寂静极了。
船走得很平稳,天色越发亮了些,但还是看不清外界,两岸的林木极速后退着。所有人都来到张凌尘所在的船舱,看着张凌尘,也没有人说话,大家都如鲠在喉,哪怕再不愿意,也知道这件事已无法避免,都在静静地等待着。
“三娘,你们就在鲁国等我,好嘛?有师兄和彭自羽在,我相信你们会过得很好,我一定会想办法回来的。”
三娘还是不理他,只坐在船舱最里头,就挨着张三福。
张凌尘无奈摇摇头,又看向九宝儿。
在这些人当中,他最放心不下的还是九宝儿。
“九宝儿,你……”张凌尘正要说什么,九宝儿却起身跑了出去,张凌尘看得清楚,她的眼珠已然通红,脸颊上泪水的痕迹很是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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