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道人影缓缓走上名将台。
正是褚胤和寒山,倒也多亏了百鬼山的散修闯入了烂柯镇,否则这名将台可不是任何人想来就来的地方。
“师傅!”弈秋开心得迎了上去,自他从唐夜雨口中知道了褚胤乃是七十年前惊艳烂柯镇的星河棋院当代大师兄以后,对这个师傅的情绪也悄然发生了变化:“师傅,你怎么从院子里出来了?”
褚胤伸手想要揉揉弈秋的脑袋,想了想还是将手放在了年轻人的肩膀上:“这次你做的很好,比为师想的,还要好。”
弈秋兴奋得点了点头,这么多年褚胤从来没夸过他,或许当年的他傲气凌人,本来也不需要任何夸奖。
但他身为星河棋院如今的院首,那七十年前星河棋院的大师兄就是绕不开的一道坎,多年钻研棋谱,渐渐也对这位素未蒙面的棋手心生崇拜之情,那经天纬地之才,足以折尽天地无数风流。
如今知晓了师傅的真正身份,那这份夸奖就显得弥足珍贵。
拍完了弈秋的肩膀之后,褚胤将目光锁定在了唐夜雨身上。
两位多年不见的故友再次见面,并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反而更多的是世事变迁,沧海桑田的无奈。
“我知道你会来。”唐夜雨眼睛紧紧盯着褚胤。
褚胤笑着回答道:“我倒是没想到在死前还能见你一面。”
唐夜雨哈哈大笑:“还不是你当年输了以后就当了缩头乌龟。”
褚胤抬头望着远方的天穹,叹了口气道:“当年我从烂柯镇出去,走遍了大周大半江山,在一个小村子的学堂里,碰到一个教书先生。”
唐夜雨歪着脑袋不明白为什么褚胤突然说这个,但他知道,自己这位老友从来不说无用的废话。
“一个无名小村子的教书先生,学问大不大且不说,棋力之高,真的是当世仅见,即便是现在的我想起那盘棋,依旧觉得无力匹敌,或许从落子的那一刻起,败局就定下了。”
唐夜雨面露兴奋:“哦?!这世上居然还有这等奇人?!他在哪里?!快带我去见见!”
褚胤摇了摇头:“死了,七十年前就死了。”
唐夜雨满脸可惜:“若此人真如你所说,有这般棋力,那此生没能和他手谈一局,真是憾事。”
褚胤低声嘲笑道:“行了,你不是他对手,倒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唐夜雨吹胡子瞪眼:“老子至少能下得过你,你还给老子得意上了?!”
褚胤看着唐夜雨笑道:“当年那盘棋,我让你的。”
这一句话算是彻底点燃了唐夜雨这个火药桶,花白的眉毛倒竖,头顶之上甚至开始有淡淡的烟气腾起,古人说的“七窍生烟”大概就是如此吧。
“好好好,现在给我马后炮是吧?!来来来!就算过了这么多年,老子照样赢你!”唐夜雨一把扯开坐在棋盘边上的清明,按着褚胤坐了下来。
清明:“???”
唐夜雨挥袖就要将和清明下到一半的棋扫开,却被褚胤阻止。
“我们就这盘棋接着下吧。”褚胤满不在乎道。
唐夜雨看着这胜负分明的棋局,虽然还有好多手棋才能收官,可但凡是下过棋的都能看出来,不消三十步,白子就能获胜,而褚胤坐的却是黑子的持方。
“你确定?”
褚胤坐下,捏起黑子就往着棋盘上落下。
唐夜雨目光在褚胤身上扫视了一番,不禁摇头道:“没想到时隔多年,你棋力居然退步到如此程度,这种胜负分明的棋势都看不出来,这小子使了一手围魏救赵,却不知道我早有后手瓮中捉鳖,你若再下,三十手之内,必败。”
褚胤抬眉:“对付你,不用那么多心思。”
再次被气得火冒三丈的唐夜雨高声道:“好好好,既然如此,输了你可别耍赖。”
时隔七十年,还是同样的地方,同样的一副棋盘,两个从少年步入老年的棋手再次相逢,曾经的人间棋力最高峰,再次相逢争个高下。
可惜这场堪比七十年前的旷世棋局观赏者就只有寥寥几人。
弈秋兴奋得站在一边,比自己下棋还要紧张,自己与棋圣手谈,输赢是自己的事,最多再加个星河棋院。
可褚胤和唐夜雨对弈,那是天下棋道气运之争,关乎着两人前七十年的盛名,同样也关乎着未来天下棋坛的走向。
两人聚精会神,物我两忘。
而一旁的盖天散人则是在看到了清明被唐夜雨扯到边上之后,便缓步上前:“接下来,就轮到我们了。”
“喂喂喂,你们一个个,是真的没看到我啊,还是看不起我啊?”寒山拦在了盖天散人身前,还不忘回头对着清明使了个眼色:“清明小子,有大哥我在,放心吧。”
盖天散人眼中闪过一丝烦躁,之前的唐夜雨也就罢了,毕竟是成名已久的前辈,而且还是在人家家门口,真打起来还不一定讨得到好。
而寒山的出现可真的是让本来就脾气不好的盖天散人愠怒之中又添了一把火:“你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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