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堇年下意识转眸朝东临苍望来,纯透的瞳孔中卷出几分不曾掩饰的愕然,怔怔问:“你如何这般大反应?难不成,见得朕与瑶儿投缘,你这当表哥的不乐意?”
东临苍这才止住咳嗽,清俊的面容上漫出几许无奈与尴尬,缓道:“也非是不乐意,倘若皇上看中我这表妹,自然是我东临世家的福分。只不过,在下方才便已说过,在下这表妹啊,自小野惯了,他爹爹对她都是束手无策,再加之她性情略如男儿粗犷,行事也与端庄娴雅这几字全然沾不上边,而我大英国后啊,自当是淑仪之至,端庄大气,是以,瑶儿与国后之位许是不合适,望皇上三思。”
这话,他说得极是自然,语气中的平和劝慰之意也是展露得淋漓尽致。
百里堇年眉头一皱。
东临苍静静凝他,继续道:“皇上许是鲜少见得如瑶儿这般略无礼数的女子,从而心生好感与新鲜,但也望皇上好生三思考量,毕竟,我大英的国后,自当各方面都能独当一面,且还得德淑兼备,免得啊,让天下看了笑话。再者,赠送凤佩之事本为大,且乃朝堂大事,皇上若当真想将凤佩赠于瑶儿,自也要先回宫与太上皇商议一番,从而再与诸臣论议,待得一切皆妥,那时,皇上再赠送凤佩,才是最为妥当。”
百里堇年面色也稍稍变了继续,脸色突然变得略微暗沉。
“你这话虽是有礼,但在朕眼里,瑶儿姑娘聪明灵巧,加之又出身东临世家,容貌也极是姣好上乘,就凭这几点,自当也符合我大英国后人选。你小子今日倒是有些反常,说出来的话虽表面像是在好心劝我多加考虑,实则却是在暗拒朕赠送凤佩于瑶儿姑娘,怎么,朕赠送瑶儿姑娘凤佩,是碍着你东临苍什么事了?”
他似是略微不喜东临苍的反对,一时之间,脱口的语气也不曾掩饰的卷了几分起伏与逼问。
东临苍叹息一声,面露无辜,“在下何来此意。不过是想劝皇上以大局为重罢了。毕竟,赠送凤佩之事为大,不可随意处之。”
“赠送凤佩之事,自当不可随意处之。而今诸臣大多都在,朕若要与他们论议,此际便可进行。”他似来了劲儿一般,嗓音一落,便陡然转眸朝在场之人扫去,正了正脸色,稍稍挑声问:“诸位爱卿且说说,朕有意选东临世家中这瑶儿姑娘为国后,诸位爱卿可有异议?东临世家乃我大英四大家之首,望门显赫,是以,瑶儿姑娘乃东临世家之人,身份自是不低,诸位且好生考虑一番,再给朕一个满意答案,也让这东临苍听听,他东临世家的女儿,是否有资格为我大英国后。免得这小子又会说朕对择取国后之事草率,极为不妥。”
冗长的一席话,卷着几分似要强行胜上一筹的气焰。
却是这话落下,在场之人皆是面色大变,纷纷垂头,一时之间,无人言话。
凤瑶静立在原地,面色清冷淡漠。
如今倒好,这大英皇帝将赠送凤佩之事闹得这般大,但却独独不曾考虑过她姑苏凤瑶是否要接这凤佩。
这般一来,倘若在场之人无人胆敢反对这大英皇帝的决议,是否就预示着,今日这场赠送凤佩的戏码,她姑苏凤瑶仍是不得拒绝?毕竟,这凤佩乃大英帝王亲自所送,甚至于,大英百官都已点头奉承,而她姑苏凤瑶若再当众反对,岂不是胆大包天的要扫皇室威仪?
思绪至此,心底冷讽重重,森冷一片。
谁道这大英帝王英俊纯透,看似人蓄无害的?这人明明是看似纯透呆然,实则,心思却是弯弯拐拐,精明之至,三五之下,便能将人全然算计进去。
“皇上。”
正待百官垂眸思量之际,凤瑶蓦地按捺心神,当即平缓幽远的出了声。
这话来得突然,瞬间打破周遭沉寂气氛。一时,在场之人的目光皆纷纷朝凤瑶凝来。
无数双眼睛层层在身上密集交织,凤瑶则神色不变,整个人淡定自若。她目光依旧静静的凝在百里堇年身上,待得他转头朝她望来,她便径直将目光迎上了他那双漆黑愕然的瞳孔,淡道:“皇上不必再让百官拿主意了。而是,我虽身为东临世家之人,但性子如同我表哥所说一样,跋扈野性,放纵无礼,如我这种人,的确不适合入宫,更担不起国后的威名与担子。方才激动欣喜,是因得皇上看中,后仔细权衡思量一番,的确有心无力,甚觉难以胜任国后的位置,是以,为全我大英威仪,为全我大英国后端庄贤淑面面俱到之雅,之能,我着实不敢接这凤佩。”
冗长的一席话,不卑不亢,淡定幽远。
百里堇年蓦地怔愣,愕然观她,一时之间,不曾言话。
凤瑶这番话极是详尽,一切以陈述与劝慰为主,的确让人挑不出刺来。
在场之人也觉有礼,只道是若当真让一个毫无礼数的野丫头来作为大英国后,天下之人若知晓了,岂不得笑话。
一时,在场之人仍未言话,目光略微在凤瑶与百里堇年身上扫视,静观其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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