冗长的一席话,被他以一种极是平缓劝慰的嗓音道出,纵是一直都在不停的接百里鸿昀的招数,但他这番脱口的嗓音却是淡定从容,并无半点的喘然波澜之意。
却是这话一出,大抵是终究真正的钻入了百里鸿昀内心,触到了他内心深处最为结实的一处,瞬时,他面色顿时一变,身子陡然后退几步站定,手中刀剑的动作也顺势收敛,仅是片刻之际,他整个人已是全然停歇下来,满目怀疑的朝东临苍凝着。
东临苍也顺势收敛动作,手中的软剑犹如长了手脚般顿时被他镶嵌于腰间玉带,嘴角竟稍稍勾了半抹温笑,似是早就料到百里鸿昀会如此反应,是以,面色也是淡定自若,仿佛一切都在了然之中。
“王爷,请入屋内一叙吧。”
他也并无耽搁,仅是目光朝东临苍面上扫视一圈,随即便柔然而笑,平缓出声。
百里鸿昀深眼凝他,冷哼一声,随即也不再耽搁,怒气重重的开始转身踏步,朝不远处屋门行去,却是足下刚动几步,似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两脚当即顿住,当即扭头过来,目光径直朝人群中的凤瑶一扫,“瑶儿姑娘也进来叙叙。”
这话并非是在询问,而是在若有无意的命令。
凤瑶面色淡漠,并无言话。
但那百里鸿昀似是杠上她了一般,静立原地,目光也静落在她脸上,似要执意等她回话。
两人无声对峙,气氛倒是突然显得有些尴尬压抑,在场的侍奴侍卫们也将目光在她二人身上扫视,则是片刻,凤瑶漫不经心的抬眸,深眼径直迎上了百里鸿昀的眼,缓道:“王爷之令,我何能不遵。”
嗓音一落,足下微动,慢腾往前。
百里鸿昀面色这才再度缓和半许,回头过来,踏步而行。
三人一道入了屋内,待稍稍坐定在软塌与软椅,不远处的屋门,便被门外的侍奴恰到好处的合上。
东临苍倒是不着急,先是在屋内沏了三杯热茶,后又在墙角燃了檀香,待的一切完毕,他才踏步过来坐定在凤瑶身边的软椅,目光朝对面软塌的百里鸿昀一落,温润开口,“王爷今日怒气冲冲过来,在下自然理解。昨夜卫王府大火,火势极为凶猛,在下昨夜见之也是心惧,只是王爷着实是误会了,昨夜那场大火,绝非是在下差人所为。”
百里鸿昀冷道:“不是你还能有谁?你乃本王皇兄的至交,如今见皇兄入狱,自是要对付本王。”
东临苍微微一笑,略是无奈的道:“王爷何出此言。皇上入狱,在下如何要将皇上入狱之事怪在王爷头上?难不成,昨日猎场生杀之事,竟还能是王爷陷害皇上而做的手脚不成?”
这话一出,东临苍面色便蓦地一变,却又是刹那之际,他便陡然敛神下来,正了正脸色,“昨夜猎场之事,岂会与本王有关!昨日与本王相交极好的几人也受了重伤,甚至连我卫王府侍卫也死伤不少,且皇上是本王皇兄,血肉之亲,便连昨日袭人的那些蛊狮,也非本王所控,如此种种,昨日那猎场生杀之事,岂会与本王有关!东临苍,你小子虽与本王的皇兄交好,但自然也莫要将脏水随意往本王身上泼!”
东临苍缓道:“在下也仅是随口一说罢了,本无恶意,王爷莫要激动。就事论事,在下也着实未怀疑是王爷在昨日猎场上做了手脚,在下仅是想道明在下虽与皇上交好,但自然也不会因此而害无辜之人。王爷与昨日之事本就无关,也不是害皇上之人,如此,在下又有何理由来害王爷,又有何理由放火烧卫王府?”
百里鸿昀面色变了变,阴沉着脸,突然不说话了。
东临苍凝他两眼,继续道:“在下自小在国都生长,性子温顺,历来不喜惹事,便是我想惹事,自然也得顾虑周全,三思而行才是。毕竟,在下不能因我一人之为,而牵连我东临府满门。而在下若要对王爷不利,纵火烧卫王府,此事定牵连甚广,令我东临府不得安生,就如今日,王爷会恼怒得举兵而来,以图将我满府之人全数押去牢内,如此种种,对我东临府无任何好处!在下并非愚昧之人,是以,分得清厉害,更也知晓该偏向哪边,王爷如今正平步青云,加之又与我表弟结盟,在下,又岂会对付王爷,这不是拆我东临府的台,拆我表弟的台么。”
平缓自若的一席话,条理分明,处处劝慰,待得这话落下,百里鸿昀犹如被洗脑一般,脸色再度缓和开来。
他仍未立即言话,瞳眼也稍稍幽远,似在大肆思量。
却又是片刻后,他终于回神过来,挑着嗓子问:“昨夜的火,若不是你东临苍差人所放,该是何人所为?”
东临苍缓道:“这就得看王爷常日是否得罪过什么人了?或是朝中有看不惯王爷之人;或对王爷不满之人;又或许,是王爷将楼子里的某位姑娘赎入了王府,惹某位极端之人妒忌了;或者,是府中的那位姑娘吃醋恼怒,本要稍稍放火教训何人,却不料火势陡然蔓延无法控制;再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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