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临苍眉头微微一皱,叹息一声,略是无奈的道:“这也是在下看不透的地方,是以,也正因太上皇明知昨日狩猎之事真相而又不动皇上,在下才由此猜测,认为太上皇对皇上并无杀心的。”
“父皇不动皇兄,便不动就是了。但因怒而想对付本王,莫不是有些过了?”
“太上皇的心思,何人能真正猜透呢。但昨夜卫王府失火之事,着实蹊跷,且如今国都上下何人敢如此大胆的对王爷不利?毕竟,国都之中,那些皇上党羽的臣子已是在彩灯节上死伤一片,而朝中剩下的,除了一些中立的朝臣之外,便剩维护王爷你的朝臣了。是以,若是大英朝臣要对王爷不利,自然是不可能的,而国都的百姓,大多胆小,身家清白,何能又会无缘无故的对付王爷?再者,秦楼风月之处,许是有嫉妒王爷之人,从而有心对付王爷,但那些人也不过凡夫俗子,何来有本事在森严戒备的卫王府内放火?而大英四大家之中,皆不愿主动惹事,更不会轻易与王爷作对,是以,将这些疑虑层层排除,剩下的,便是皇上与太上皇的嫌疑最大了。但如今,皇上正于死牢,叫天不灵,自然对付不了王爷,那这剩下的,便也只有,太上皇了。”
冗长的一席话,话语内容条理分明,也仍如洗脑一般,听得百里鸿昀越是紧了脸色。
东临苍再度抬眸,径直迎上百里鸿昀的眼,薄唇一启,再度略是认真的道:“在下也仅是斗胆揣度罢了,并无其余之心。只是是否愿意听入耳里,自然得由王爷亲自做主。但昨夜卫王府失火之事,在下可用我东临苍的人格与项上人头担保,绝非我东临苍所为,倘若我东临苍此话有虚,此生定不得好死。”
此番变相的毒誓,终是让百里鸿昀全数打消了对东临苍的怀疑。
是了,东临苍这小子行事历来谨慎,且虽有谋略,但却胆小怕事,若不然,这么多年来,也不至于一直都躲在他皇兄的羽翼之下,攀附谄媚,无什么建树。
如今又闻这小子变相的发了毒誓,自然,一切疑虑,自是逐渐消散开来。只是即便如此,心头的紧烈之感并无消却半分,甚至还越来越烈,起伏凌乱得让他险些抓狂。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呢?父皇究竟为何迟迟不定百里堇年的罪呢?且卫王府昨夜的大火,究竟是否是父皇指使的呢?因着他百里鸿昀并未犯明面上不可饶恕的错,自家父皇无法名正言顺的惩处他,但因狩猎之事闹得太大,牵涉极广,自家父皇震怒难耐,急于想要找人出气,是以,便恼怒之下差人对他这组织狩猎之行的儿子动阴招了?
也正是因他百里鸿昀这些年虽对他毕恭毕敬,阿谀奉承,但终究是无百里堇年在他心中的地位重,是以,他恼怒之下,便想如此随意的将他百里鸿昀灭了?
越想,思绪越发幽远,一时之间,再度抑制不住的失神。
待得半晌后,他才稍稍回神过来,面色复杂成片,却是正要朝东临苍继续言话,不料后话未出,不远处那屋门外顿时扬来连串极是突兀的脚步声。
那些脚步声阵状略大,急促之至,仅是片刻,便已纷纷落定在了不远处的屋门外。
“卫王爷可是在这院内?”
随即,沉寂无声的气氛里,一道尖细挑高的嗓音响起,略似宫中太监的声音。
凤瑶眼角微挑,稍稍转眸朝东临苍对视一眼,却是这时,百里鸿昀竟越发紧了脸色,似如听出了门外之人的声音一般,阴沉沉的道:“是父皇身边的刘公公。”
凤瑶一怔。东临苍则神色微变,目光则朝百里鸿昀落来,缓道:“王爷莫急,许是皇上明面上差人过来慰问慰问王爷也说不准。”
百里鸿昀眉头越发一皱,心思起伏,却是不曾将东临苍这话真正听入耳里。
却是这时,门外的东临府侍奴之中,已是有人紧着嗓子恭敬的回道:“回公公的话,卫王爷正在我们家公子的屋内。”
不待侍奴的尾音全然落下,那尖细的嗓音再度响起,“卫王爷,太上皇有旨,望王爷速速出来接旨。”
话已到这份儿上,再在屋内坐着已是无法。
卫王心绪早已是平息不得,心境似被东临苍方才那些话全然所扰带走,是以,一股股莫名的不祥之感也大肆升腾,总觉得似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般。
他沉默片刻,薄唇一启,再度朝东临苍道了话,“本王也不是贪生怕死之人,这么多年了,倒也是日夜都在刀剑上行走,生怕何时便要阴沟翻船,惹父皇不悦而丧了性命。如今听你小子一席话,倒突然发觉,你小子城府果然是深,见解宽然,这么多年,皇兄未将你小子提拔成他的谋臣,倒也可惜。倘若本王今日能一切安好,本王定招你为本王的谋臣,但若……但若本王出事,你小子可莫要袖手旁观,尽早知会你表弟一声,让他及时想法子将本王捞出来。毕竟,本王帮了他那么多,本王这条命,他总该是要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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