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不待凤瑶反应,便缓缓转身,继续道:“事已至此,在下便也不得不等。想必瑶儿还得与皇傅等人说些贴己之言,在下不便旁听,此际便去那前方的拐角处等候了,望瑶儿稍稍注意时辰,说完之后,便尽快前去那官道的拐角处与在下汇合。”
嗓音一落,足下已略是干脆而动,随即片刻,便已跃身上马。
他动作极为轻便,看似毫不费力一般,整个人全然是无重量般飘上马背的,待得坐定在马背,他修长的指尖捉了缰绳,这才朝凤瑶微微一笑,随即不再多言,策马离去。
整个过程,凤瑶一言不发,目光静静朝他脊背凝望,心思幽远。
待得东临苍一行人彻底消失在前方不远那拐角处后,她这才回神过来,目光朝许儒亦与柳襄一落,便见二人皆面色各异,神情复杂,仿佛在各自思量着什么。
“事态特殊,这大英之地不可久留,是以,皇傅与柳襄,需即刻启程行路。只是在这之前,本宫有几事要先与皇傅交代。”待得沉默片刻,凤瑶淡然幽远的道了话。
这话一出,许儒亦与柳襄才双双回神过来,两人表情皆是凝重,却又是片刻后,柳襄便敛神一番,目光凝在了别处,腰身挺得笔直,并不言话,反倒是许儒亦下意识迎上了凤瑶的眼,犹豫片刻,才低声无奈的道:“长公主,微臣此番来这大英,本是要寻长公主,甚至来之前,微臣已是在大旭交代了所有事,且此番前来,无疑是孤注一掷,不曾想过退路,是以,望长公主明白,微臣并非贪生怕死,此番前来,也仅是想第一次顺应自己心意,护长公主身边。”
他嗓音极是认真,奈何凤瑶却并未全然听入耳里。
待得许儒亦尾音落下,她便低沉道:“皇傅之意,本宫明了。只不过,比起本宫这里,大旭皇城更需皇傅坐镇。皇傅也知晓,大旭朝堂的臣子,大多是墙头之草,扶不上墙,能真正主事的,也仅有国师刘太傅以及你罢了,本宫如今将大旭托付于你三人,将幼帝托付给你们三人,皇傅由此便知,你并非不曾帮本宫什么,而是,在帮本宫解决本宫心头最大的隐忧。”
“长公主,微臣……”
许儒亦面色越发嘈杂,薄唇一启,正要言话,却是后话还未道出,凤瑶便再度出声打断,“大英不灭,天下云涌角逐,弱肉强食,大旭自是安定不得,且到时候不是被大英吞没,便是被大齐或楼兰觊觎。如今大齐与楼兰虽无动作,又何尝不是因大周大英之威而不敢动作,从而要全然的保存实力,伺机以待,免得实力被分散,从而被大英或大周来个致命一击。是以,目前为止,大齐与楼兰不敢动,大旭尚能在夹缝中安稳,只是就怕,国中之人将天下紧烈的局势大肆传播,有心之人利用此事煽动民心,从而令我大旭内部不稳,是以,本宫如今对皇傅的希冀,便是望皇傅速速回得大旭,主持大局。此事事关我大旭上下安稳,只要大旭能安,本宫远在大英,也能全然放心的助颜墨白攻下大英。”
冗长的一席话,被她以一种极是幽远厚重的嗓音道出,一时之间,许儒亦满目起伏,复杂摇曳,到嘴的话再也言道不出。
他并非如柳襄那般茕茕孑立之人,他也如东临苍一样,心底装着太多的事,是以,无法放开。
甚至此际,他多想为了自己的心意,全然反驳自家长公主之言,全然要为了自己的心意孤注一掷的活上一回。他是想呆在她身边的,如柳襄与颜墨白一样,护她于危难,与她一道经历世事险阻,他甚至可用他这条命来为她铺路,护他周全,只奈何,人心就是个复杂的东西,思量得太多,考量得太多,此时此际,他纵是满腔的热血与反驳,但终究,仅是思绪沸腾,满面嘈杂,到嘴的话,竟言道不出半字。
理智终还是战胜了自私,大局终还是战胜了他心中的情谊,是以,若为大局着想,他的确不该留在此处。毕竟,国师鲜少入得朝堂,并不擅长处理朝堂要务,恩师刘太傅,年事已高,身子孱弱,自也撑不起大旭政事,而皇上……太过年幼,加之蛊毒并未全解,是以,偌大的大旭,粗略一观,的确是,无人可用。
想来自家长公主也是看准了这点,从而,才明知他许儒亦心意,却还是要将他赶回,也明知他是孤注一掷而来,却仍是料到他终究会妥协下来。
“长公主之令,微臣不得不遵。只是微臣此番来,本已是将生死置之度外,全然想与长公主一道面临生死考验,亲自护长公主周全。只是如今,长公主执意要让微臣回得大旭,让微臣看好大旭与皇上,微臣知长公主难处,也知大旭与皇上便是长公主软肋,是以,微臣,便也只能选择为长公主分忧,而无法忍心让长公主身在大英,却还有后顾之忧。只是,微臣此际,仍还是有一事想与长公主确定。”
凤瑶满目幽远的凝在前方,“何事?”
许儒亦缓缓垂头下来,“微臣要问,此番大英与大周之战,仅大周皇上出面迎敌便成,长公主你,当真要掺和其中?长公主也仅是孤身一人罢了,凭长公主之力,许也帮不到大周皇帝,是以,倒还不如返回大旭,静待消息来得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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