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东临苍面色微变,突然,眸色越发而远,并未立即言话。
周遭气氛也再度沉寂下来,徒留风声浮荡,沉寂压抑。凤瑶也并未出声,仅是目光静静的朝东临苍凝望,心思幽沉,满身平寂,则待半晌之后,东临苍叹息一声,缓道:“考量得太多,在下自然心累,只是即便是心累,也仍是不得不去多加考量。许是在下此生,的确是喜多管闲事了,奈何,在下也明知这点,却还是有意去插手,在下要的,也仅是大英能重新立得明主,从而,彻底的风调雨顺罢了,在下也想在这乱世之中,护得东临世家周全,护得百姓周全,且百里堇年那小子是否领情,也不在在下的顾及范围内,只要心中无愧,便成。”
是吗?
当真是好一个心中无愧。
这厮看似所言的一切都出自大义,但偏偏他却不曾有这个大义之心,倘若真心要让大英脱离大英太上皇掌控,法子自然是千千万万,或劝谏,或助百里堇年彻底脱离太上皇掌控,或暗中动用一切势力削弱太上皇势力,但这东临苍,却偏偏择了一种最极端的法子,引敌入国,要彻底翻了大英的天。
许是助颜墨白的大军入得大英之举,并非他初衷,只可惜,在大义面前啊,这厮偏偏还生了一颗孝心,这不,大义与孝心彻底碰撞,他一面对孝心妥协,一面对大英妥协,虽是满心的算计与深沉,各种计谋也看似精密严谨,密不透风,只可惜,他计来计去,却独独不曾料到,那颜墨白也非常人,竟是他棋盘上的一颗不受控制的棋子。
倘若将颜墨白换作他人,凭他东临苍的本事,何来不将那人层层控制,让那人按照他的计谋一步步的前行,只可惜,如今他面对的,是颜墨白,是那满身血仇冷狠的颜墨白,是以,这不,颜墨白不受他控制,且强势得犹如飓风一般要横扫他大英国都,也令这东临苍控制不了颜墨白,各种计策也因此层层而崩,是以,他在所谓的大义与孝义的趋势之下,本是静谧的计策却层层出了纰漏,如此,这满腹深沉的人啊,终还是有些惶恐不安了,也终还是控制不了局面了,是以,便想让她姑苏凤瑶出面,挟制住颜墨白了。
思绪至此,一切皆是了然通明。
凤瑶心生略生冷嘲,待得沉默半晌,她才稍稍按捺心神一番,缓道:“东临公子要顾全大局,本宫自能理解。如今事已至此,多说自然无疑,是以,此际本宫也仅问东临公子,是否要再度将本宫带入你东临府安置?”
她再度自然而然的将话题绕了回来,嗓音一落,凝在东临苍面上的目光也越发深沉。
东临苍眉头微蹙,那双漆黑的瞳孔也略是迎上凤瑶的眼,叹息一声,低道:“瑶儿当真执意要继续入住东临府?”
凤瑶淡然点头。
他缓道:“瑶儿前几日已在国都内极是扬名,弄出的动静也已极大,如此境况之下,瑶儿仍是要入住东临府?且瑶儿该要知晓,人在暗处,更便于行事,便是瑶儿要接触百里堇年盗其兵符,在下也可帮瑶儿才是。”
凤瑶面色分毫不变,“多谢皇傅好意,只是,本宫仍是认为,本宫在明在暗,都无太大不同,只要本宫身份不曾泄露,便是本宫明着住在东临府,自然也与本宫处在暗处并无多大区别。再者,如今大英国都知晓本宫真正身份之人,倒也仅有东临公子一人,且东临府眼线极广,东临公子又本事滔天,想来自会大肆帮本宫隐藏身份才是。又或者,倘若有朝一日本宫身份突然暴露了,这缘由,也仅有两个才是,其一便是东临苍的人敌不过大英皇族之人,更无能耐拦住大英皇族之人查得本宫真实身份,是以,是东临府的人蠢然无能;这其二,自然也是东临公子主动放出风声,主动将本宫身份公诸于众。”
说着,嗓音稍稍一挑,语气也越发幽远,“东临公子,你说是吧?倘若本宫身份泄露,不是东临府之人无能,便是东临公子主动泄露,是以啊,倘若东临公子当真忌讳誓言,自然是无论如何都会帮本宫守住大旭长公主的身份吧?”
东临苍略是无奈的笑笑,“瑶儿这话,倒是再度将在下算计进来了呢。倘若瑶儿身份暴露,自然是东临府之人或在下之过,如此,瑶儿之言莫不是有些牵强和为难人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万一是另外有人认得瑶儿,亦或是大英皇族之人遣人在大英之人查了有关瑶儿的信息亦或是画像,如此,难不成也是在下与东临府之过?”
不待他尾音全然落下,凤瑶便淡然无波的出声道:“本宫方才便已说了,东临苍眼线密布,东临公子又本事滔天,算计精密,是以,东临公子若要阻拦皇族查人,想来皇族派遣出来的人,自然是渡不出大英的地盘,寻不得本宫画像,又或者,即便寻到,也会死于非命,是吧?当然,若东临公子本是打着与本宫同盟的幌子而不愿真心与本宫同盟,也并非真心要帮本宫,如此,东临公子自然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皇族之人大肆顺利的查到本宫身份,从而再将本宫身份全然公诸于众,是吧?是以啊,本宫身份是否掩得住,全在东临公子掌控之间,但就不知,东临公子愿不愿帮本宫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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