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入得亭子,东临苍朝他微微一笑,稍稍自亭内的石凳站起,出声礼道:“逸公子怎也来这亭内避雨?”
银发男子并未言话,深沉的目光上下将东临苍打量,待得片刻,才淡道:“太上皇有话要与东临府表小姐说,而本公子这里,自然也有话与东临公子说。”
东临苍面色分毫不变,平缓出声,“逸公子有何话,尽管与在下说便是。”
银发男子面露鄙夷,如今之际,倒是莫名的厌恶这般故作清雅的翩跹公子。这些人虽看似温雅得当,言行有礼,实则那心思,比谁人都深。就论这人最初入殿之际,可谓是口舌如簧的肆意抨击卫王,那些言论虽听着像是在讲理,但所言之意,则是对卫王句句针对,惹得卫王节节败退,连一句自保之言都说不出来。
是以,这言笑晏晏的东临苍,又岂会是当真翩跹如君之人。又或许,往日见惯了如颜墨白那般讳莫如深的风雅人物,是以眼见这东临苍也是这般模样,心底深处,终是鄙夷不喜的。
“太上皇邀东临公子入住秋月殿的真正目的,东临公子该是知晓吧?”待得兀自思量片刻,银发男子才稍稍敛神一番,清冷淡漠的问。
东临苍面色不变,仅是抬眸将银发男子扫了一眼,温润出声,“太上皇让在下入住秋月殿的用意,在下,尚且猜透了七分。”
银发男子眼角微挑,轻笑一声,漫不经心的道:“东临公子为人倒是谦逊,明明已猜了个十成,一切了然,却偏偏还要在本公子面前说是猜了个七成。”说着,目光径直迎上东临苍的眼,浑然不待东临苍回话,薄唇一启,继续道:“罢了,无论东临公子猜透几成,但许是东临公子不知,你此番能破例在宫中入住,甚至破例住在秋月殿中,可是本公子的功劳呢。若非本公子举荐与维护,东临公子如今,许是早与卫王一道沦为阶下之囚了呢。”
东临苍面色微微一深,“逸公子这话,在下倒是有些不明白。”
银发男子面上的鄙夷冷冽之色越发浓烈,心底之中,自也是以为东临苍继续要在他面前装糊涂。
“凭东临公子的聪明,自然该是知晓本公子此话何意。但既是东临公子主动说不明白本公子这话,本公子,倒也不介意为你解释一番。”说着,神色微动,回头朝身边簇拥着的几名宫奴扫去,“尔等且去亭外等候。”
宫奴们纷纷一怔,却又不敢太过耽搁,待回神过来,便急忙行礼一番,退出亭外。
银发男子再度朝他们扫了两眼,这才略是满意,随即回头过来,目光再度落在了东临苍面上,漫不经心的道:“东临公子这些日子所做之事,即便最初之际太上皇无法及时知晓,但如今,一切之事,都已查明。太上皇这人,眼中最是容不得沙子,东临公子如此胆大包天,肆意与大周皇帝勾结不清,就凭这点,已惹太上皇震怒,本是要下令诛你东临世家九族,但最后紧要关头,则是本公子为你劝住了太上皇,让他,收回了斩杀你东临世家的念头。”
东临苍满心起伏,一道道复杂之意也肆意在脑中流转。
有些事,即便做得隐秘,但终归还是纸包不住火,终归有露馅的那天。只不过,他着实算是低估了太上皇那些眼线的能耐,不料当初所做之事竟会这么快就露馅。
相较于乍闻此事的惊愕,他心底更多的,则是复杂与幽远,也并未真正因此而自乱阵脚。他仅是稍稍垂眸下来,兀自沉默,待得半晌之后,他才敛神一番,漆黑的目光再度迎上了银发男子那双卷着鄙夷与蔑视的眼,低道:“太上皇许是对在下有所误会了,多亏逸公子提醒,许是在下着实得好生找个机会对太上皇解释了。”
说着,眼见银发男子面色越发鄙夷阴沉,东临苍嗓音稍稍一挑,继续道:“只是,在下也是奇怪,在下与逸公子并非相识,为何太上皇震怒之际,逸公子会帮在下?又或者,逸公子可是要专程给在下施以恩德,从而,让在下对逸公子报恩?”
银发男子冷笑,“东临公子倒是明眼之人。本公子搭救你一回,自然,是要东临公子还恩。”
东临苍面色分毫不变,一切皆是了然,仅道:“不知,逸公子要让在下如何还恩?”
银发男子并未立即言话,那双鄙夷阴沉的眼,肆意在东临苍面上打量。待得东临苍被他盯得略是不惯之际,他才慢腾腾的将目光挪开,冷道:“素闻东临公子医术极是了得,本公子极是欣赏。正巧,本公子在这深宫之中,地位受危,纵是有太上皇青睐,但就不知这种青睐是否长久。是以,深宫之中,本公子自得为自己谋后路,本公子救你东临府一回,并不要你东临苍为本公子行杀人放火之事,只让你,为本公子配制一毒。”
说着,神色极是幽远的落在亭外,眼睛也微微一眯,冷光四溢,“最好是那种,一时之间不会要人性命,但却能以毒将那人所控,彻底让那人,成为本公子手心听话的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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