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
葬月的嗓音极是认真厚重,似是不像假话。
只是又来一个拜月殿,名字虽是顺耳,但殿名中那个独独的‘月’字,却再度顺着凤瑶的耳径直钻入了心口,瞬时之间,疑虑四起,复杂重重。
却是正待思量,沉寂无波的气氛里,葬月突然压着嗓子忧心忡忡的继续道:“长公主若入得拜月殿,自能逃走。但若被人发现长公主要闯拜月殿,一旦长公主被捉,太上皇定震怒,那时候,长公主性命自会不保。”说着,思量片刻,目光也骤然紧张起来,继续道:“这法子也极是危险,太危险了,稍有不慎,长公主定当危矣。只是,只是在下的确想不出什么法子帮长公主逃出宫去了,在下入宫几年,也仅是听过那拜月殿戒备不严,却无人能入,甚至后院的围墙便是宫墙,是以,在下才……”
“葬月公子不必多言了,你之心意,本宫明白。”话到后面,他语气越发的忧心,凤瑶则神色微动,出声打断了他的话,淡然宽慰。
葬月下意识噎了后话,满目怅惘的朝凤瑶望来,“葬月无能,帮不到长公主什么,还望长公主见谅。只是,太上皇有意用蛊控制长公主,只要长公主在这宫中呆着,不知何时便会受太上皇算计,惹祸上身。”
“葬月公子之言,本宫记下了,倒是多谢了。本宫来这大英宫中,倒是身无贴己之人,未料葬月公子竟会如此好心。”
葬月忧心忡忡的叹息,略是无奈悲凉的道:“在下没本事,帮不了长公主。但长公主是好人,该是吉人自有天相,日后定会平安健然才是。”
凤瑶神色微动,思绪翻转,却并未立即言话。
葬月满目悲凉无奈的将凤瑶凝望,也未再言话,待得片刻之后,似是有些累了,忍不住稍稍合了合眸,却是几番睁眼闭眼之后,又再度强行打起了精神,满目认真的朝凤瑶望着。
两人皆沉默了下来,周遭气氛也越发变得压抑。
待得半晌后,沉寂压抑的气氛里,凤瑶再度出声,“葬月公子能告知本宫这些,便已然是在帮本宫了,你无需再多想什么。只是,有一事,本宫仍还得问问葬月公子。”
“长公主请说。”
凤瑶眸色幽远的落在不远处的雕窗,唇瓣一启,淡道:“月悠公子此人,性子如何,可否信得?”
许是不曾料到凤瑶会突然这般问,葬月略是怔了一下,却又是眨眼之际,他便已回神过来,低哑道:“月悠性子略有执拗,认准了什么,便不容易回头。当初他言行不恭得罪了太上皇,太上皇本要处死他,在下硬着头皮为他说了句话,却不料太上皇竟饶了他。自那次之后,月悠便一直将在下当做恩人,一心还恩,在在下面前,他也从不曾越距过什么,反倒是性情直白刚毅,且又未在后宫主动惹过事,更也因性情冷漠,拒人于千里,是以也不喜与旁人结交。如此种种,在下以为,月悠性子虽是冷了点,但也不会是小人之辈。”
凤瑶漫不经心的点头,心有涟漪,并未言话。
葬月眉头一皱,低哑再问:“长公主,可是昨日月悠来时,与你说了些什么惹你不满了?他就是那般直性子,不会顾及太多……”
不待他后话道出,凤瑶便道:“月悠并未惹本宫不满,而是,答应今日要送本宫一件东西罢了。”说着,神色微动,“葬月公子也该是累了,先稍稍休息一番吧,殿外天色已是稍稍明了,本宫去殿外坐坐,透透气。”
葬月下意识的噎了后话,怔怔望她。
凤瑶不再言话,仅是朝他扫了两眼,随即便起身而立,踏步朝不远处的殿门行去。
身后无声,沉寂厚重。葬月也未吱声。
待得出得殿门,冷风迎面而来,才彻底扫荡了满身的压抑之气,凤瑶顺手合了殿门,再抬手拢了拢衣裙,举步朝头顶望去,则见天空光线虽为暗淡,云层密集,但终究是略有天光,连带周遭各处,都稍稍照亮。
“长公主可是要梳洗用膳了?”
正这时,立在廊檐旁的几名宫奴纷纷朝凤瑶望来,紧着嗓子问了话。
只是这话入耳,倒是极为陌生,凤瑶转眸循声一望,入目的,则是几张全然陌生的面孔。
这秋月殿的宫奴,不知何时,竟是换了班呢,本还以为昨日那几名宫奴会没日没夜的在此守着,却不料,那大英太上皇早有算计好一切,连这秋月殿的宫奴,都全数换了。
只不过,凭那大英太上皇的精明,自也该是想到如葬月那般颓弱之人,自然是威胁不到她才是,但那大英太上皇却仍是执意将葬月放入这秋月殿,如此一来,想必自有深意。就如,若不是大英太上皇傻到全然信任葬月不会背叛他,便是,葬月昨夜乃至今早的所有表现,都是虚假,便是那断手之事,也是他与太上皇里应外合的苦肉计。
也许说不准,那葬月,乃深藏不露之人呐。
思绪翻转,心头冷嘲四起。
凤瑶仅道:“先不着急,本宫且去亭中坐坐,待得想洗漱用早膳了,便唤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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