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头儿心底自也有自己的算盘。
想来此番寄居在行宫,本是心头惴惴不安,且脑袋上也一直悬着一把铡刀,说不准何时便会当真落下来了。
但若自家皇上对那大旭长公主的确是上心了,甚至有意讨好宠溺的话,那么他们这些救过那大旭长公主的人,说不准也会因着大旭长公主而因祸得福,免于一死。毕竟,那大旭长公主瞧着虽是冷冽威仪,但也终究不是个冷血之人不是?倘若那大旭长公主对他们这一家子毫无感恩的话,自也不会在昨日那般坚持威仪的要带他一家子全数入宫才是。
思绪至此,王老头儿落在徐桂春面上的目光越发有些着急。
徐桂春则心生怅惘,复杂难耐,甚至一股股莫名的烦躁之意也在浑身蔓延开来。
她自然也是知晓自家父亲的心意,只是事到如今,那大旭长公主本也是可怜人,她徐桂春无论如何,都是不愿在这时候去讨论于她,甚至百般的算计揣度,将自家这一老小的性命全数记挂在她的身上。
终归是萍水相逢啊。
即便是曾经救过她,但她该还的,早已就还完了,岂能还要一直仰仗于她,揪着她不放。
“爹。”
徐桂春默了片刻,才低沉而唤。
王老头儿顿时集中精力,紧紧的朝徐桂春望着。
徐桂春叹息一声,不曾回他那话,仅是逐渐将目光凝在门外远处,怅惘无奈的道:“爹,长公主是个好人,也是个可怜人。堂堂大旭的金枝玉叶竟受困楚京,本已是难以脱身了,我们一家之事,便莫要再让她费心了。人各有命,我们听天由命吧,若能真正安然活着,自是老天待我们不薄,若是我们即便入了这行宫,却仍是免不了一死,那也是我们的命。爹,我们莫要再仰仗长公主什么了。”
这话落下后,不再言话,任凭自家老爹如何跳起脚的骂她不开窍,她也满目复杂悲凉,一言不发。
此际的凤瑶,一直斜靠在软榻,一动不动。
待浑身都坐得有些发麻了,她才强忍着浑身的不适,缓缓起身朝不远处的床榻而去,随即自行褪了鞋子,兀自而眠。
许是身子骨着实是伤势严峻,加之浑身疲乏,是以这一觉,她睡得极沉,却也睡得极久
。
待得醒来时,黄昏已至。
她稍稍皱了眉,随即自行起身,而后倚靠在窗边朝门外不远那些整齐而立的宫奴吩咐,“本宫要见你们皇上,你们且去通报一声。”
宫奴们仍是一片恭敬,点头而去。
则是不久后,那宫奴去而复返,只言道是自家皇上政务繁忙,一天都呆在御书房内批阅奏折,消息难以递送进去。
凤瑶眼角一挑,稍稍拢了拢衣裙,亲自踏步出屋。
“带路,去御书房。”
在宫奴们愕然紧张的目光里,她清冷吩咐。
宫奴们眉头一皱,满面为难,奈何凤瑶却全然不顾她们反应,踏步便朝前方行去。
眼见凤瑶走得有些远了,宫奴们终归还是妥协下来,急忙跟上,随即一路为凤瑶指路,待得凤瑶抵达御书房前时,则见御书房灯火通明。
有几名精卫,正严防的守在御书房外。
眼见凤瑶过来,几人神情一凛,正要上前刚毅冷冽盘问,不料凤瑶身旁的宫奴急忙出声,“这位是大旭的长公主。”
短促的几字一落,精卫们刚毅冰凉的神情竟犹如变戏法般彻底变得恭敬起来,随即纷纷垂头,朝凤瑶低声而道:“拜见长公主。”
凤瑶足下一停,冷眼朝他们一扫,“本宫欲见你们皇上,望你们入内通报一声。”
精卫们恭道:“皇上正于殿中批阅奏折,不可打扰,长公主若是有事,便先回寝殿等候,待得皇上奏折批阅完毕,属下们再将长公主之求及时通报给皇上。”
这话,无疑如宫奴们最初所说的话全然一致。
只奈何,凤瑶却并未太过听入耳里,却也无心照做。
她满目冷冽,神情也沉寂如霜。待得精卫嗓音落下,她便不顾一切的开始踏步绕开精卫朝前行去。
精卫们纷纷一怔,顿时上前阻拦。
凤瑶面露霜色,本欲强行闯入,奈何刚刚举手,内力也稍稍而提,奈何肩膀与心口竟齐齐剧痛,痛得她动作一僵,面色一白,急忙下意识的将内力散却,待强行深呼吸了几口后,肩膀与心口的剧痛才稍稍缓却几许。
她目光阴沉得厉害,心底也了然至极。
凭自己如今这身子,自然是无法硬闯,如此一来,若不使出极端手段,自难成事了。
心思如此,她瞳孔一缩,全然不待精卫们反应,顿时伸手而起,眨眼便极是干脆的拔出了前方一名精卫腰间的佩剑。
刹那,那精卫惊了一跳,在场几人也惊呼一声。
凤瑶则全然不曾耽搁,扬剑而起,手中那泛着寒光狰狞的长剑,径直横在了自己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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