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入耳,虽嗓音平和,脱口的话语也自然无异,然而流窜在心,则觉虚话重重。
颜墨白这人啊,本就是腹黑精明之人,他那圆滑之性,她自然也是一清二楚,只要他想瞒过她什么,即便她在他面前肆意逼迫甚至发怒,他也会自然而然的圆滑应对,随意带过,分毫不会让她抓得任何把柄。
只不过,虽是抓不到任何证据,但她姑苏凤瑶也非傻子,有些事甚至有些话,她自然能看能听能自行判断,就如颜墨白此番这话落得耳里,不必多想,便也知是他刻意在应付她,欺瞒她,甚至于,隐约的调侃于她撄。
倘若他真会对她好,定也不会全然违背她的意愿强行将她困于楚京,或者他当真对她心有良善的话,自然,也不会待她绝食两日,身子极度虚软脆弱之际,才突然现身。
思绪,翻转摇曳,越想,便也越发的想得多,而那一股股复杂厚重之意,则在心底肆意的盘旋升腾,浓烈起伏,而又压制不得。
她垂眸下来,无心言话,蜡黄面容上的苍白之色,也逐渐浓了半许。
正这时,沉寂无波的气氛里,颜墨白突然平缓出声,“还是那话,无论长公主信与不信,微臣对长公主,并无恶意,更也无要害长公主性命之意。”
说着,嗓音稍稍一挑,话锋也开始微微而转,“长公主此际,可还要喝粥?”
凤瑶瞳孔一缩,森然冷笑,“本宫都已呕吐,胃中不适,摄政王以为本宫还能喝得下粥?偿”
他并无太大反应,仅是温润谐和的道:“倒是微臣考虑不周了。”
说着,深邃平和的目光微微一垂,径直凝向了凤瑶的手,“可否容微臣为长公主把把脉?”
凤瑶冷眼凝他,并不言话。
他也不曾耽搁,面色依旧淡然如初,却待无声的候了片刻后,他便自然而然的伸手而来,修长的指尖恰到好处的触上了凤瑶的手腕。
凤瑶眉头一皱,当即要努力用力的将手腕挪开,不料未及动作,颜墨白似是知晓她意一般,另一只手竟是先她一步的扣住了她的手,分毫不容她挣脱。
“放开!”凤瑶冷道。
“微臣为长公主把脉完毕后,自会放开,长公主不必担忧。”
凤瑶心底越发的鄙夷抵触,仍是用力挣扎,奈何此番气力着实极小,且颜墨白将她的手腕也扣得极紧,待得强行挣扎片刻后,精疲力尽,却也全然徒劳。她心底冷冽重重,复杂感慨,待内心挣扎片刻后,却也终归是全然的放弃开来。
她再也无所动作,整个人一动不动,森凉的目光静静凝他。
颜墨白扣她手的力道也逐渐减缓,奈何他那双浓眉,却逐渐皱了起来,连带那微染倦色的面容上,竟也极为难得的起伏幽远,复杂厚重
。
凤瑶一言不发,一点一点的将他的反应全数收于眼底。
待得半晌后,眼见他指尖脱离她的手腕,她才冷笑一声,阴沉而道:“摄政王如今,身份早已不同往日,连带我大旭之国,都得仰仗你莫要殃及。而今劳烦你亲自为本宫把脉,本宫,岂敢受得。”
她语气鄙夷重重,冷嘲至极,并未打算给他留得半分面子。
然而这话一出,颜墨白仅是满目厚重的望她,似也全然不曾将她这嘲讽挑衅之言听入耳里,仅是突然低问:“近来几日,长公主心口可有疼痛?”
凤瑶猝不及防的怔了一下,倒是未料他会突然问这个。但又忆起当初随着他前往那大旭京郊山寺内遇见的那悟净方丈的幽远无底之言,一时,心底也蓦的增了几许陡然而来的起伏与紧然。
是了。
近几日她心口的确揪痛莫名,甚至突然之间便会疼痛剧烈,磨人心智。只奈何,这几日发生的琐事繁多,一件接着一件发生,密集大波得令人喘不过气来,是以一时之间,倒也鲜少真正想过自己肩膀的伤口,甚至还有心口的疼痛。
当日那悟净方丈的话还历历在耳,只是虽不曾太过相信,甚至还心有抵触,但却又不得不说,而今心疾之症似是越发加重,如此下去,对她而言,定也绝非好事了。
思绪至此,凤瑶浑身微紧,并未言话。
只是如今,那悟净给她的特质茶叶并未随行带来,是以,便是要真正调养心疾,如今的她,自也是,无从下手。
“长公主心疾不可耽搁,今夜,微臣便差人速回大旭,在悟净哪里重新为长公主要些茶叶送来。”
正这时,颜墨白再度出了声,只是嗓音平缓无波,淡雅如风,并无半许的异样。
凤瑶下意识回神,目光在他面上一扫,只见不知何时,这人微蹙的眉头甚至微微厚重的神色全然消失无踪,整个人,再度恢复了寻常的从容淡定,儒雅如风。
只不过,这人历来圆滑成性,他此番这脱口之言,又有几分是真?
“你会这般好心?”凤瑶眼角一挑,冷冽嘲讽的凝他。
他微微而笑,温润儒雅的点头,“为长公主办事,微臣,自然得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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