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他本是无亲无故,而今他对她早已仁至义尽,倘若他今日因她而亡,黄泉路上虽是有伴儿了,但他的这些年所有的心血与努力,定会随之付诸一炬,彻底崩塌撄。
而今他所拥有的一切,皆是他自小从乞丐一步步攀爬得来的,她不知这其中他究竟经历了何等艰险,但不必多猜,也知他这一路行来,披荆斩棘,步步为赢,时时皆活在仇恨,活在算计里。
如此的颜墨白啊,今日的一切皆得来不易,她姑苏凤瑶,又如何能这般自私将他的一切剥夺,令他从高高在上的胜利之人,彻底,跌落黄泉,满身破败狰狞。
思绪大动,眼睛酸涩难耐,一股股复杂悲凉之感,肆意狂乱的在心底一遍一遍的冲击,承受不得。
她的确想活着,的确想不顾一切的活着,只可惜,心底所谓的傲然,所谓的良心,无一不在敲打着她的软肋与痛处。
她沉默了许久,待得颜墨白的喘息声越发严重之际,她勾唇自嘲而笑,随即强行稳住心神,低沉嘶哑的在他耳边道:“颜墨白。”
这话一出,颜墨白动作稍稍放缓,仍旧是云淡风轻的出声道:“长公主还是莫要再多说话了,需得自行休息,保存体力
。没准儿微臣杀完这些楼兰之人时,身子颓然无力,那时候,微臣许是还得依靠长公主的搀扶才是。”
他嗓音依旧柔和,话语也从容自若,然而那语气中抑制不住的紧烈之意,却是明显之至,喘息不定。
凤瑶呆呆的趴在他背上,一时未言话,待得目光将他手中那满是鲜血的鞭子扫了几眼后,才瞳孔一缩,肆意而道:“有些话这时不说,许是日后便无机会了。我姑苏凤瑶此生,满身重责,自打大旭破败之后,除了征儿之外,便再无信过任何人。但如今,本宫终是信你了,信你不会伤害本宫,也信你,不会伤害大旭。今日之危,皆因本宫而起,纵是本宫拼了命的想苟活,奈何,本宫终是过不去自己心头的坎儿。那安义侯的首级,本宫,便为你去提了,一旦安义侯性命受危,四方兵卫定乱,那时,你莫要再恋战,迅速撤远。倘若,倘若本宫命大,不曾在此番之争里丧命,日后有机会,本宫定将今日之恩还你,但若,本宫今日丧命在此,便望你,替本宫,好好照顾征儿,善待大旭。本宫临危之托,望你应允,你便是不愿再受本宫拖累,望也看在本宫曾下嫁于你的份上,看在大旭待你不薄的份上,善待,我大旭子民,如此,本宫便是亡了,自也心安,甚至入得地狱,本宫,也会时刻记挂于你,愿你,大业而成,福寿,无疆。”
这话一落,瞳孔一狠,手中的长剑顿时斩断了那条缠绕在腰间的衣带。
瞬时,不待颜墨白反应,她陡然提气飞身,用尽全力的朝安义候袭去偿。
“凤瑶!”
刹那,颜墨白惊了一声,那醇厚的嗓音再无云淡风轻,也再无从容淡定,而是如方寸大乱一般,惊颤,甚至震怒。
他手中长剑蓦的一收,当即要朝凤瑶飞身,奈何,四方楼兰兵卫窜高而起,组成人墙再度将颜墨白围拢拼杀。
顷刻,凤瑶用尽气力,飞身如箭,颜墨白的嗓音入得耳里,却是破天荒的,竟觉心底发痛发酸。
她并未回头,也不曾朝颜墨白望去一眼,心底的志气与决定越发的坚定执着,却是飞身之际,只觉周遭太多兵卫的弯刀朝她身子砍来,那些锋利的刀刃一遍又一遍的于身上的金刚纱衣撞击,铿锵作响。
凤瑶早已麻木,不觉疼痛,手中长剑直逼安义侯心脉。
一切的一切来得太过突然,四方皆愕,便是安义候都不曾料到凤瑶会突然提剑而起,朝他突袭,却待他刚刚反应过来时,凤瑶长剑已然逼近,他面色陡变,下意识的朝马下一滚,虽是动作迅猛,但肩胛仍是被凤瑶的利箭刺穿。
安义侯惨呼一声,身子滚落在地,肩胛的热血撒了一地。
“臭娘们!老子杀了你!”
安义侯面色越发阴沉,瞳色起伏震烈,待得破口一声后,他拔了腰间的弯刀,肆意朝凤瑶砍来。
凤瑶浑身乏力,身子骨僵硬不堪,方才那孤注一掷的飞身,早已用尽全力,奈何此番灭人不成,她瞳空愈是发红,杀意尽显,随即咬紧了牙关,强行支撑着身子朝安义侯拼杀。
她如发狂一般,杀红了眼,且剑术招招阴狠,无疑是用尽了毕生绝学。
“砍!给本侯砍这娘们的脖子和脑袋!”
眼见周遭兵卫的弯刀层层砍在凤瑶面上,凤瑶仍屹立不倒,安义侯顿时反应过来,扯声一呵,手中的弯刀也径直对准凤瑶的脖子与脑袋狂砍
。
凤瑶满目血红,浑然不避,手中的长剑猛烈飞舞,奈何气力耗费,纵是满腔的怒意与杀气,身子与双手皆在发颤,致命般的在发颤。
她强行支撑,牙关紧咬,早已是满口鲜血。
一股股血腥不住的充斥在嘴里,充斥在全身,她瞳孔越发冷冽如鬼,似如魔怔般腾身朝安义侯与周遭之人拼杀,待得安义侯肩胛的伤口血流如注,他的面色也逐渐惨白,甚至连动作都越发的滞慢之际,她眼眶发红,拼命发狂般的吼道:“颜墨白!走!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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