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襄不过是对她示好罢了,而今这颜墨白竟是有心对付柳襄。
凤瑶眼角一挑,神色微动,淡漠无波的道:“柳襄如今对本宫,算是忠诚。且此番一路而来,方向未错,柳襄也是功不可没……”
“你之行踪,皆在我掌握之中。便是柳襄并未探路,我也不会让你真正迷失方向,无论如何,都会让你安然抵达于此,与我汇合。”不待凤瑶后话道出,颜墨白便温润平缓的出了声。
凤瑶下意识噎
了后话,淡然凝他,他则神色微动,唇瓣上的笑意越发深了一重,继续道:“最初得知你领军离开大旭京都,我是有意差精卫伏击阻拦,不让你前行。只奈何,待将此事权衡揣度一番后,他便也打消了此念头。有些路,终还是需要你自己来抉择,我若帮你抉择,强加干预,许是会将你推得越发远。再者,让你安然待在大旭虽是上上之策,但我也终归还是有所私心,毕竟,相隔太远,相思太难,而今刀山火海,孤注一掷的沉浮,是以,无论成败如何,我终还是想见你的。就如,我若成功拿下了大英,那如释重负的喜悦,我最是想第一时间与你分享,又如,我若一败涂地,满盘皆输,我也想在亡命断气之际,最后见你一面。”
这话越说到后面,他语气便极为难得的幽远开来,便是那脱口的腔调,也不曾掩饰的夹杂了几许认真钤。
凤瑶瞳孔抑制不住的缩了缩,对于颜墨白这番话,自也并非太过诧异,只因她姑苏凤瑶当初远在大旭时,也不是不曾想过,一旦颜墨白攻打大英有去无回,那时候,许是此生之中,她与他再无相见的机会了。
她满身重担,无论什么抉择都必得三思而行,确保万全,但自打悟净方丈与她言过颜墨白的事后,心有浮动与发软,是以纵是自己不愿承认,也不愿去多想,但心底的感觉与紧张骗不了她自己的。
她的确是担忧这人了,担忧他有去无回,此生,再无相见之日。只是,心思虽是如此,但满身的重担终是不允她依照自己的意愿而为,倘若不是被逼至绝路,倘若不是自家幼帝性命堪忧,又倘若不是大英瞄上了大旭提前来犯,她姑苏凤瑶,定也是没勇气前往大英,更没勇气来与颜墨白汇合。
不得不说,她与颜墨白之间的情爱,终是颜墨白付出得多,而她姑苏凤瑶更像是被他藏在后面护在羽下,虽当初口口声声的说着对他动心,但却,终是不够理解他,明白他,甚至,宽容与善待他。
“颜墨白。”
思绪翻腾摇曳,一股股莫名的触动感在心底盘旋上浮。
颜墨白温润而笑,那双漆黑如墨的瞳孔懒散慵然的凝她。
凤瑶径直迎上她的目光,继续道:“往日曲江之事,我已气消。”
大抵是不曾料到凤瑶会突然这般说,颜墨白眼角微挑,瞳色中略有诧异,却也仅是片刻,他便平缓温润的道:“凤瑶怎突然这般说了?可是被我方才之言,煽情到了?”
他似是并不喜这等略微压抑低沉的氛围,又似是对凤瑶突来的认真略微有些措手不及,而后便故作自然的将目光从凤瑶身上挪开,似要刻意调节气氛一般,微微的调侃出声。
凤瑶径直凝他,目光在他面上扫视,分毫不避,则是片刻后,她才唇瓣一启,再度道:“许是如你当初所言,爱之深,便责之切,是以,才会对你当初在曲江之边的背叛那般震怒。我本是经历过司徒夙情伤,知断情绝爱的痛楚,纵是我满身的不甘与悲痛,但满身的骄傲却在肆意叫嚣,我容不得你背叛,满身的骨气也容不得你背叛,是以,既是断情绝爱,我自是要断得彻底,却不料,印刻在心底的情,何能说不要便不要。”
说这,神色越发起伏,稍稍将目光从他面上挪开,继续道:“你连日来所送的信笺与礼物,我虽过目,则因心底太过抵触,从而并未放于眼里,直至,悟净与我言道了你之事,我心底的所有对你的疑虑,才似如找到了借口般肆意叫嚣。此番来寻大英,我气已消,不曾想过要真正怪你,本也是打算与你合作,不问情事,但此时此际,我终是突然发觉,许是已不是我姑苏凤瑶不对你生气了,而是,我姑苏凤瑶着实是欠你的了,明明是被你护在羽翼下,明明你是在好心,可我竟还在抵触你,生你闷气。今日柳襄之事,我自是察觉了怪异,但却无心拆穿,本打算随之任之,不理便成,但既是你在意了,我自然要与你解释一番。我对柳襄,并无任何情谊,你对柳襄要杀要剐,自是随你的便,只不过,如今柳襄留着尚有用处,毕竟,那人虽出自风月,但寻路的本事绝非空谈。再者,他曾与大英之人接触过,为人又极是圆滑,若留他性命,自然也是有用。”
冗长的一席话,她说得极为认真,所有言道出的话语,也全然是出自肺腑,并无半点委婉与隐瞒。
却是这话一出,颜墨白突然不说话了,整个人仅是端然而坐,目光微垂,似在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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