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嗓音越发而沉,平缓幽远的继续道:“此番一战,虽未损兵多少,但仍是恶斗一场。吩咐下去,令众军在原地修整一个时辰,稍稍用些膳食,待一个时辰后,加急赶路。”
威仪的嗓音,磅礴厚重。
伏鬼面色越发而紧,当即恭敬点头,却是片刻之际,颜墨白兴致缺缺,继续道:“你也去灶房好生盯着,那柳襄若在凤瑶面前太过话多,便借机将其逐出灶房。”
这话入耳,伏鬼自是知晓自家主子是在担忧灶房内的那位,奈何,虽不敢对他这话怠慢,但心底的担忧仍是不曾松懈分毫。
他眉头紧皱,仍静立在原地,颜墨白瞳孔微缩,威仪而道:“还不出去?”
伏鬼心口一紧,低声道:“皇上之言,伏鬼自不敢懈怠。只是,皇上的身子……”
不待伏鬼后话道出,颜墨白便眸色一沉,淡漠清冷的出声打断,“悟净方丈的药并未用完,是以,便是灯枯耗竭,也非十日半月就会倒下。朕之身子,你不必担忧,也不可在凤瑶面前含沙射影的透露,若你将此事对凤瑶透露半字,到时候,便别怪朕对你不留情面。”
伏鬼紧了紧脸色,站端身形,当即恭敬点头,随即浑然不敢再耽搁,即刻转身出门。
门外,冷风寒凉,层层而涌,伏鬼猝不及防的打了个寒颤,心底陡跳,着实是还未全然从自家主子那威仪森然的气势中回神过来,却是正立在原地略微怔愣发呆之际,不远处则突然有脚步声由远及近。
他蓦地回神,下意识循声而望,便见凤瑶正亲自端着膳食朝这边行来。
此番天寒地冻,她手中托盘上的膳食正纷纷冒着热气,入得眼里,倒是极为难得的牵出了半分暖意。
伏鬼神色微动,迅速敛神一番,站端身形,朝风瑶稍稍而拜,唤了声‘娘娘’。
凤瑶淡然朝他点头,也未言话,仅是端着托盘继续往前,待得入得主屋,伏鬼便在门外极是贴心的为她合上了屋门,她则下意识抬头朝那软塌上的人扫去,入目的是他那张极是风华的面容,只是不知是太过虚弱还是太冻太冷,他面色竟极是苍白如纸,活生生增了几许脆弱之意。
都休息这么久了,这厮脸色竟还未好转,着实让人放心不下。
凤瑶眉头微皱,按捺心神的继续往前,随即缓缓将手中托盘放置在面前的矮桌,而后抬头凝他,正要言话,不料话还未开口,颜墨白竟垂头朝托盘内的热粥扫望,薄唇一勾,微微一笑,“我虽说我想喝粥,凤瑶静只给我熬了粥?就不打算给我做些下饭小菜?”
这话来得突然,顿时将凤瑶的思绪扰乱。
凤瑶怔了怔,眉头也也发而皱,待得片刻后,她才缓缓回神过来,也跟着垂眸扫了扫面前的清粥,略微无奈的道:“怕你太过久等,又担忧你太冷太凉,是以便先将这粥端过来让你喝下暖暖身。你若想要下饭的小菜,我这便去灶房再为你做些。”
说完,不待颜墨白反应,便已略微干脆的站起身来,却是正这时,他则陡然伸手扣住她手腕,蓦地将她再度拉着坐定在软塌。
“堂堂金枝玉叶,本是十指不沾阳春水,若为我调羹弄勺,倒是着实委屈你了。”他转眸深眼朝凤瑶凝着,那苍白的面容卷着十足的笑意,倒是稍稍减却了几分脆弱孱然之态。
凤瑶心生起伏,怅惘幽远,待得沉默片刻,才叹息一声,“你若安好,我为你调羹弄勺,也非不可。再者,我虽为大旭公主,但也并非全然不沾阳春水,你莫不是忘了,我曾随国师在道行山上清修几年,那些年内,所有膳食,也是我自行而做的。”
这话一出,颜墨白并未回话,仅是静静凝她。
待将她望了片刻后,他才手指微微用力,将凤瑶拉入怀里,紧紧而扣,那尖翘的下颚则轻轻抵在凤瑶肩膀,苍白的俊脸缓缓迈入凤瑶脖间的青丝里,郑重道:“便是你往日也曾碰过柴米,但你如今却亲自为我做了膳食。我颜墨白此生,得凤瑶之心便是此生无憾,今日得你相许相知,终是我颜墨白福分。”
“墨白……”凤瑶面色微变,叹息一声,正要言话,却是后话未出,颜墨白继续道:“如我颜墨白这种人,此生本该是阴狠煞气,情爱之事定与我沾边不得。我也不曾想过我颜墨白有朝一日也会被人真正所爱所系,也曾想过孤独终老亦或是英年早逝便是我之结局,但如今,老天终还是待我不薄,竟是将你,送到了我面前。”
说着,话锋稍稍一转,语气越发柔和,“凤瑶,待得天下大安之后,便让许儒亦与国师守着大旭如何,你我一道去天下云游如何?你且不知,塞外边关虽是黄沙狂腾,但也有长河落日之壮景,且也还听说,大旭南边的红枫盛景最是壮观,成片绯红,极是惊艳,也曾还听说,大齐国都的城隍庙内有枚极是灵验的姻缘石,夫妻若至,印刻留名,定可保三世姻缘,生生相许……”
他紧紧的将凤瑶揽着,一动不动,唇瓣的热气不住的扑在凤瑶脖子里,那柔和缠绻的话语,极为难得的染满了憧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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