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是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收手了!”秦惠容的情绪一瞬间崩溃,因为晏长风的话刺穿了她内心的恐惧,“冯氏虐待我,几次险些要了我的命,她甚至要把我卖去妓院!是秦王的人暗中救了我,给了我一个作为人的尊严!我只能给他卖命!为了爬出深渊我出卖了余生为人的原则,我只有在背叛人性的路上继续走!”
晏长风用悲悯的眼神看着她,“我不能评判你的对错,但天道轮回,你去害了人,别人自然也要找你报仇,而立场不同,互为敌人,你也没有资格怪我对你不公,更同样没有资格将我的出身奉为原罪,好像我天生得到一切的人就该被你仇视被你报复一样,你更应该去恨秦王不是吗?他跟你的主母本质上并没有区别。”
秦惠容这些为卑劣找的借口,前世一定也对大姐说过,她固然为了立场去害大姐,但肯定也有因为大姐拥有了她得不到的美好而迁怒的成分。
秦惠容的不堪与自欺欺人被一一揭开,连悲苦都没了理由,她颓然地,惨淡地笑着,像个灵魂已失的人一样眼神空洞地望着不知名的地方。
“你说的都对,可是我始终不认为你应该对我有那么大的仇怨,第一眼的恨,那不是立场所带来的,也不是我利用你的表姐,绑架你的表妹,利用秦淮月害你所带来的,我一度以为那是高高在上的你对我天然的鄙薄,认为我们这样的人就该去死,一切反抗与筹谋都是不配,但是我不得不说,你不是这样的人。”
“我是对你鄙薄,但不是因为你的出身。”晏长风说,“因为你手段下作,对谁下作并不重要,重要的就是你下作。”
秦惠容低声笑了起来,她没有得到解惑,但似乎也不重要了。
晏长风不再看她,起身走到廊子尽头。她看着靠在墙边的裴二,圈住他的腰,缓缓靠在他怀里。
方才有那么片刻,她错乱了前世今生,她恍惚觉得大姐的那一世才是真实的合理存在的,而她此刻所在的这一世是虚幻的。是上天垂怜,给了她们一个复仇的机会,一旦结束这一切,她们就会灰飞烟灭。
灰飞烟灭,她在意的人跟事都没有了,她感到恐慌。
“怎么了?”裴修感觉到她身体有些颤抖,语气担忧。
晏长风摇头,“没事,我怕你跑了。”
裴修笑起来,拥住她,“你不推开我,我怎么会跑?”
“我推开你你也不会跑。”晏长风说,“我怕你推开我。”
裴修想到那赌命似的三年,下意识地拥紧了她。
他们谁也没有再说什么,好像只要不说,那一天就不会来。
圣上深夜召见裴钰跟秦惠容,确认了秦惠容乃装疯,裴钰刺驾是被大皇子利用,并审问了他们关于大皇子的一些事,一直到过了子时才重新将他们二人送回白夜司。
吴循同裴修讲述审问过程,“秦惠容没有讲对您不利的话,也没有再替大皇子遮掩,圣上没有说如何处置,只说请太医给他们俩医治。”
裴修沉思片刻,“恐怕圣上有保大皇子之意。”
吴循没明白,“何以见得?”
裴修:“裴钰根本没有刺驾之心,大皇子也没有,他只是想借那个机会刺杀皇后,从而削弱太子的势力,咱们圣上一向喜欢用恩威并施来让人对他臣服,只要不是存心造他的反,他就不会轻易要人的命。但刺驾闹的那么大,圣上也不可能对外说是一场误会,总要惩处一方作为交代,他如果打定主意要惩处大皇子,一定会以养病为名,将裴钰二人送回宋国公府,这么大的恩放出去,裴延庆一定会对他死心塌地。”
吴循恍然大悟,他咂嘴,“我就不明白了,圣上怎么那么喜欢大皇子?他做什么好像都能被原谅,偏心成这样,早改立太子不就没这么多事了。”
“因为大皇子聪慧,是圣上望尘莫及的那种人。”裴修扯了扯嘴角,似乎也觉得这个理由啼笑皆非,“圣上自幼不受称赞,内心很自卑,他潜意识里看不上跟自己一样庸常的太子,崇拜欣赏比自己强的人,可是呢,太子出身名正言顺,又有大长公主支持,他不敢轻易改立,于是就要抬举大皇子,让大皇子跟太子斗,最好的结果就是大皇子斗赢了太子,他顺水推舟地改立。”
吴循看着他,“所以阁主,你这次太原府一行,把太子扒拉了个底儿掉,就是为了刺激圣上把大皇子放出来?”
裴修点头,“一部分。”
“你是不是忘了你现在的身份?”吴循摸着下巴,看戏似的说,“大长公主能饶了你?”
裴修拿眼睛斜他,“我倒霉你很开心?”
“那不敢。”吴循忙摆手,“我就是想跟阁主学学怎么对付难缠的丈母娘她娘,万一将来我也遇上个难缠的丈母娘,提前取取经。”
“你先有媳妇儿再说吧,想那么远。”裴修笑了笑,正要走,又转身看着他,“师兄,你不会是有目标了吧?”
吴循捏着鼻子哼哧两声,冷峻的脸上多了那么一点羞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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