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嬷嬷一愣,又隔着门帘看了眼屋里,心里缓缓涌上了一股热流。
通常会做人的主子,身边的下人有个头疼脑热的,或者家里有点什么事的,都会给些银钱以示恩惠。赵氏原先没出阁的时候倒还偶尔给些,自出阁之后就没有这样的恩惠了。
当然,给钱只是一种手段,更多的是看主子有没有心,赵氏不单银钱上怠慢,其它一些小事小情上也差着意思。
只说王嬷嬷家里的小儿子生病这事,王嬷嬷谁也没说,因为她知道说了只会招夫人不快。赵氏那个人,因为手里没钱,所以她不爱听谁家有事这样的话,甭管是身边的下人还是亲戚权贵,但凡有事就得出钱,她最好什么也不知道。
知道了,私下里必定要编排人家事情多,亲戚权贵也就罢了,她发发牢骚也不能怎么样,身边的下人就属于给自己招不待见了。
王嬷嬷只是回禀了老夫人,从账上提前支了两个月的月钱,并没有说是因为什么。谁也没想到二少奶奶这样有心,居然就知道了。
今日这事她提前告诉了二少奶奶,无疑担着干系,倘若二少奶奶提前有什么动作,夫人必定能猜到是她透了口风,还不定怎么处置她。她心里不是没有迟疑,但看二少奶奶这样有心,她便不后悔了。
人心是一点点暖的,也是一点点冷的,想要人忠诚,却又不舍得付出真心,便就不能怪人家与她离心。
王嬷嬷在廊下谢了恩,揣着银票离了二房,寻了个无人的角落拿出来一看,惊得瞠目。
赵氏因为没钱,给他们这些下人的月钱非常少,像她这个身边一等一的嬷嬷,月钱不过才一吊。现如今银贵钱贱,一千两百文才能兑换一两银子,她一个月不到一两银子,得五年多才能赚够五十两!
王嬷嬷默默收起银票,心里想,怪道如今府里的下人们都念二少奶奶的好,银钱上这样大方,还有心,谁不愿意跟这样的主子呢?
于是她跟赵氏回话的时候,就替二少奶奶把话委婉了些:“那南郊别院的宅子是侯府姑奶奶的,姑奶奶八字轻,忌讳白事,如此咱们倒是不好强求了,万一姑奶奶身子有个不适,大长公主那里不定怎么怪罪呢。”
赵氏虽然觉得老二媳妇有推托之嫌,但这样的干系确实不好担。她有些烦躁,“好容易才有个折中的法子,又黄了,你再去趟侯府,告诉姚家二房,只说老二媳妇不同意。”
王嬷嬷心里叹气,夫人怎么就学不会广结善缘呢?平日里针对家里的姨娘庶子就罢了,她有身份谁也不能把她怎么样,非要去得罪不好惹的主,也怪不得落得如今的下场。
“夫人,我看不如,就让世子在咱们北郊的庄子里出殡吧,我这样白跑一趟侯府,您什么好也落不下,图什么呢?”
赵氏:“你说图什么!我不落好,她晏长风也别想落好!我钰儿已经惨死了,子孙一个也没留下,没叫她去陪葬已经不错!”
王嬷嬷便不再劝。赵氏想了想又道:“去北郊的庄子不是不行,只是太远了,我跟公爷不能赶回来,还是要叫人家挑了礼,但你后面也只管提一句,显得咱们尽了心,他们如果有同意的意思,你再提出延后拜堂,如果他们觉得远,你就问问姚家二房在南郊附近有没有宅子,为了自家姑娘,他们总该舍得。”
王嬷嬷心说这算珠子都拨人家脸上了,别说姚二老爷这样的生意人,就是一般人也不能平白吃这样的亏。
但她吃了一回没趣儿就不会再劝,只管依着赵氏的吩咐去侯府回话。
“二老爷,二夫人,我们夫人叫我过来说一声,我们二少奶奶不同意。”
余氏跟姚启政心说:国公夫人做人当真不讲究,且不说长风丫头是怎么回绝的,赵氏作为婆母,在中间传这样明显引战的话多不合适啊,瞎子也看出她不安好心,想把他们二房当枪使!
别说他们当舅舅舅母的跟外甥女没矛盾,便是有,又岂能让外人挑拨离间利用了去?
“那便罢了。”姚启政拍板定案,“还是在我们府上成婚吧。”
王嬷嬷依着赵氏的吩咐说:“国公府在北郊倒是有个宅子,我们夫人说,实在不成去那边也行。”
姚启政是什么人,一辈子不吃亏的生意人,她一开口他就知道赵氏打了什么主意。
要是没有今日这一出,他兴许能配合着听一听,现在他不高兴搭理,直接打断:“北郊距离南郊那么远,分明赶不回来,你们夫人要是没有诚意就不要假客气了,送客。”
王嬷嬷就知道是这么个结果,她还能说什么呢,白替夫人吃一顿逐客令罢了。
她一走,姚启政就冷了脸,“也怨不得能教出那么蠢的儿子来,日后她再来求你照顾生意,你甭搭理,还有,文琪的嫁妆不要抬去国公府,迟早让那婆母搜刮了去。”
余氏点了点头,心情越发不好,这婚事本就不看好,临成亲了还又闹了这么一出,这是注定了日后不安生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