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我怪我!大长公主怎么骂我都使得。”赵氏先自己打脸,“那日也是不顺,路上碰见了秦惠容那贱人的牢车,不怕您笑话,我见了她就恨不能撕了她,实在是没控制住。原是我糊涂,竟是让她进了门,害了钰儿不说,还落得个断子绝孙。”
说到这里,赵氏一张脸由晴转阴,挤出了几滴眼泪,“我这一把岁数了,竟是绝了后,老三前几日又没了,老二倒是好的,可成亲有一年了也没有好消息,他那身子骨儿生育上八成是艰难的,如今只剩下个老四,您说我们国公府大房就这么一个指望了,怎么能当人家上门女婿呢?”
“所以我今儿厚着脸皮过来,无论如何请您看在咱们结了两门亲的份上,让我把老四跟文琪带回去,将来他们有了子嗣,挑一个好的改姓姚那不就两全其美了?”
大长公主耷拉着眼皮,从她那长篇大论里挑挑捡捡地听了几个字,大概就知道赵氏打了什么主意。
她回绝:“这话你该去跟文琪她爹妈说,我婚事都没做他们的主,女儿女婿上哪边住我就更插不上话了。”
“我正是刚打亲家那边来。”赵氏道,“亲家母说做不得主,叫我来请您的示下,您看我这溜溜跑了一上午了,就松了口吧!”
大长公主默了片刻,打发厉嬷嬷:“去把文琪跟裴安叫了来,要不要回去看他们小两口自己的意思。”
赵氏心说这老太太真是贼,当面问老四,那老四能说得罪人的话?
今儿怕是又要黄了!
裴安确实不敢得罪,在大长公主面前尤其不能说自己想回去。他朝赵氏抱歉说:“母亲为我专程而来,我却不能跟您回去,文琪在这边住着习惯,我不忍心叫她辛苦。”
赵氏听出来了,老四想回去但不敢回去。
今日没戏,赵氏便只好算了,打算将来从长计议。
待他们离去,晏长风才后里屋出来。
大长公主道:“你现在回去不是好时机,虽说除掉了裴钰,甚至大皇子,但不算大局已定,你方才听见了,你婆母挑你不生育的理儿,若因着这个不让你们上位,你待如何?”
这事晏长风没嘴反驳,成了亲的女子不生育是大事,搁在谁家都要被拎出来说一说,更别提裴二要当继承人。
不得不说赵氏这回是拿捏到了七寸。
“你与我说实话,你跟霁清是不能生,还是压根儿没同房?”大长公主掀着眼皮,眼神微压。
换个人在这里,怕是要被她看得腿发软。而晏长风不为所动,当你对一个人没了感情,又不畏惧的时候,任凭她如何也就没了所谓。
“外祖母,我跟霁清确实不常同房。”她半真半假道,“霁清现如今一直在调理身子,需禁同房,是以我俩常常分房睡。”
大长公主怎会不知道他们常分房,“我一直不过问,是知道你们两个都有数,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不需要我时时耳提面命,可现在别人挑了你们这个理,我就不能视而不见了。”
晏长风敛眉说是。
大长公主:“你自己说个期限吧,如果霁清不能生,你趁早与我说实话,迟早我是要干预的。”
“年底之前。”晏长风说。
大长公主点了点头,“你要回去不是不行,但不能耽搁太久,起码下月我的寿辰之前你要回来,还有,你要确保你离开这段时间,家里不要出问题。”
晏长风这才嘿嘿一笑,“是,外祖母,我都记下了。”
大长公主笑着摆手,“下去吧。”
待外孙女离开,她略有些疲惫地靠在软垫上,叫厉嬷嬷给她捏肩,闭着眼道:“这丫头到底还是埋冤我了。”
厉嬷嬷早预料如此,却作无事地劝道:“表小姐不是那等心眼小眼皮子窄的人,她知道您的难处,纵使一时心里有怨,也不过一时罢了。”
大长公主笑了笑,这笑里多少有几分疲累,“这世上怨我的人多了去了,我自己也未必不怨,可这世道的女子,叫别人怨你,总好过你自怨自艾,想不落得那般凄苦境地,你就只有不择手段地争,那些大家族里体体面面的妇人,哪个又是纯良的?纯良的都活不长久。”
厉嬷嬷点头,“您说得再没有错的,只可惜您这些儿女子孙,个个都纯善,表姑娘也是一样的,纯善固然难得,可在贵族后宅就是短处了。”
“怪我把他们保护得太好了。”大长公主摆摆手,“罢了,就让我恶人做到底,等到太子继位,孙女外孙女们在婆家自然就有了体面。”
夜里,晏长风去了书房,跟裴二转达了一下生子危机,“国公夫人今日拿子嗣说事,我跟外祖母保证年底之前有个说法,不然她要干预。”
裴修听到年底之前几个字时,表情僵了一下。
晏长风瞥他,“怎么,有意见?”
谁还能对跟媳妇儿生孩子有意见呢,但裴修现在不敢给她长长久久的保证。昨夜他被她那句精神上的行尸走肉刺痛,最终认为还是与她发乎情止乎礼为好,这样将来他死了,她也好再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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