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沧是个满面黑髯的粗汉,向来不待见汪蒲这号文弱文官,看见他只拿鼻孔相对,“呦,汪知府赶着饭点上我这来,是没饭吃了吧,快去添副碗筷来,我这没什么好吃的,干饭管够。”
汪蒲不理会他的无礼,“李指挥使误会了,我与裴夫人过来不为吃饭,是有公事。”
“裴夫人?”李沧才注意到汪蒲身后的晏长风,“哪个裴夫人?”
汪蒲让开一步,介绍晏长风:“是户部尚书裴大人的夫人。”
“裴大……你不早说!”李沧对着晏长风立刻换了副脸,“哎呦你瞧裴夫人何时来了松江府,我怎么没听说呢?”
晏长风淡笑,“为了生意上的事过来,没必要兴师动众。”
“是吧,我前两日听说晏家作坊出了点事,可是为此?”李沧看向汪蒲,“我说汪知府,您治下发生了这样恶劣的事件,怎么这么久了还没查出个结果来给裴夫人个交代啊?”
“本府正是为此事而来。”汪蒲说,“裴夫人说是白家家主毁了晏家的作坊,她顺藤摸瓜查到了白家商船,船上养了一些染了疫病的活物,本府奉命调查疫病来源,想请李指挥行个方便,容我带人上船搜查。”
李沧“嘶”了一声,指着耳朵疑惑道:“您说什么汪知府?白家?我没听错吧,白家家大业大的,能干这种事?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晏长风:“这得问白毅,李指挥可愿意行方便,容我们上船检查?”
李沧为难,“这无凭无据的冒然搜查,是不是不太好?别的不说,松江府战后重建,白家是出了大力的,汪知府您也清楚,咱们吸引大商贾还来不及,哪能干这种得罪人的事?万一是个误会,这解释不清啊。”
他一边说着,朝手下小兵使了个眼色。
那小兵意会,立刻悄悄退下。
“小兄弟等一下。”晏长风叫下那小兵,“上回疫病,你家人可有染上?”
那小兵脚步迟疑,回头看了看李沧,“这……”
晏长风也挑眉看向李沧,“怎么,你家人染不染病,得看李指挥的意思?哎呦那李指挥您本事可大了,早知您有这能耐,也不至于死那么多百姓了不是?”
李沧那一脸黑髯微微抖动,“裴夫人这玩笑开大了,我哪有那本事!”他朝那小兵摆手,“没用的东西,问你话你就说,看我做甚,别在这碍眼了,快滚下去。”
“哎哎!”那小兵慌忙滚了出去。
但刚滚出去就被扮作衙役的葛天拦下了。
晏长风朝李沧冷笑,“李指挥,你可知白毅现在得了信儿是什么后果?他会为了销毁证据紧急处理掉那些染了病的活物,怎么处理你可想过,不论是放入海里还是跑到陆地上,对百姓都是灭顶之灾,这个罪过,你担不起。”
“裴夫人这话怎么说的?”李沧打哈哈,“我认识人家几文钱的啊,上哪通风报信去,不瞒裴夫人说,上回疫病我们卫所里死了好几个兄弟,我对始作俑者是深恶痛绝啊,只要您能确定白家货船上有那些害人的东西,我这就带人去查封那艘船!”
晏长风合掌一拍,“我就说李指挥使食君之禄,一定不会置百姓安危于不顾,汪知府,咱们就随李大人走一趟吧。”
汪蒲正对裴夫人的口才生出滔滔敬仰之情,闻言一愣,“对对,李指挥深明大义,待查到疫病来源,上报朝堂时我定写李指挥头功!”
李沧干笑两声,“走走,咱这就去。”
出了指挥使的屋子,李沧收了脸上的笑,阴测测地朝身边亲信使眼色。
今日务必不能让汪蒲跟裴夫人活着离开!
白毅虽然没接到报信儿,但他的人发现了晏长风跟汪蒲去了金山卫。
“奇怪,这两个人怎么合体了。”白毅若有所思,“他们进去多久?出来又去了哪,给我盯住了。”
“是,家主!”
“回来。”白毅忽然想到了,“你即刻派人去青龙港,将那艘船毁掉。”
手下一愣,“毁掉?”
“快,马上!”
“是!”
白毅的眉头没有展开,晏长风带着官府的人去了金山卫,说明她是发现了什么,可怎么会?青龙港附近都是他的人,最近没有任何异样,更没有不想干的人混入。
这个女人,倒还真是个大麻烦。
“来人。”他又叫来一个手下,吩咐道,“带人去晏家的宅子,把人都给我请回来。”
手下迟疑:“请,请?”
白毅一个眼风扫过去,“给我客客气气地请!”
手下明白了,“我这就去!”
晏长风跟汪蒲还没走出金山卫,就被一群卫兵给包围了。
“李指挥使,这是何意?”晏长风一身男装长身玉立,她生子之后丰腴些许,少了几分年少的锋利,多了些柔和的成熟,压迫感都化作春风细雨,倒有了几分裴大人的气质。
李沧这会儿也不装了,露出恶相,“裴夫人,对不住了,你说你家大业大的,毁掉一个作坊能值几个钱,何必追根究底断人财路,现在连命都要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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