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身体发虚, 有些坐不住,墨云和侍书就扶她进内室躺下, 神医跟进去给太后悬丝诊脉, 墨云则悄悄退出房门叫人给徐子凡上茶。
徐子凡起身道:“本王还没来过这行宫,你且带本王去看看,若太后住着不舒适,本王叫匠人来改。”
“是, 王爷。”墨云福了福身, 随他出门。自从太后被关在行宫之后, 每日都暴怒不止,对那些侍卫威『逼』利诱, 甚至大吵大闹,病倒了还会令大家手忙脚『乱』, 完全没精力管事。侍书见太后出事,以为自己也要被关一辈子,整日心神不宁,自然也无心管事。以至于现在行宫上下基本都是听墨云行事的,她同徐子凡相见已经不需太过遮掩。
墨云略慢半步走在徐子凡身边, 给他介绍行宫各处,待离其他人远些, 墨云才低声问:“王爷可有吩咐?”
徐子凡说道:“那位神医会医好太后,等到皇上最志得意满的时候,我助太后回宫,定能爆发出人意料的争斗。『乱』象机会最多, 一切都会顺理成章。”他看向墨云笑了下,“你一直做得很好,这里已经不需你再费力,此次便随我回去吧。”
墨云疑『惑』地看着他,“王爷,属下不明白,太后身体已垮,被亲生子关在行宫也快要崩溃了。只要再给属下一段时间,只需月余,属下保证她变成疯子。为何还要找神医医好她助她回宫?王爷对付皇上不见得需要她。”
徐子凡负手而立,看向远方神『色』淡淡,“对付皇上是不需要,但若要让他们母子承受锥心之痛,只这样还不够。一个人疯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她不能疯,她还要清清楚楚地体会所有的痛苦。”
这本是一句很普通的话,顶多会让人觉得他对那母子俩有刻骨之恨,才会想让他们承受锥心之痛。
但墨云微微抬头看着徐子凡的背影,心脏却突然感受到一丝痛楚。那背影很伟岸、很可靠,在落日的余晖中却显得有些缥缈和不真实。旁边的桃树上偶尔飘落几片花瓣,落在徐子凡肩上,柔和了他的气势,让他不再那么高高在上,更像个平凡的普通人,却让她有点心疼。
这个人在这几个月中展现了非同一般的手段,将那对母子和一众大臣耍得团团转,悄无声息地就掌控了朝堂,到现在都没被人发觉。这种实力让她崇拜敬佩,几乎认为徐子凡无所不能。可在这一刻,她忽然发现他也是有血有肉的一个普通人,他也会苦、他也会痛。
他曾把太后放在心尖上呵护,将整个天下捧到她面前只为让她开心,他曾把皇帝当亲生子教导,从不设防,倾尽全力。可那对母子用虚假的温情整整骗了他六年!墨云不敢想象,这六年中他有多少次失望难过,又有多么束缚自己,以至于在两年前救下玉澜后就让玉澜扮成太后的模样,每日看着那张脸出神。
她更不敢想象,徐子凡是因何转变了态度。到底他发现了什么,才突然对那母子一丝情分都没了,还着手报复他们。她无需细想,就知道一个人定是承受了极致的痛苦才会骤然转变,也正因为如此,徐子凡才会说他要让那母子承受锥心之痛。
这一刻,墨云恨极了那对母子。他们母子反目还不够,失去权势也还不够,必须要锥心刺骨才可以。她不回去,她要亲自将他们母子送上绝路!
墨云慢慢走上前,拂去徐子凡肩头的花瓣,后退一步福了福身,“王爷,属下愿留在太后身边,保证她对皇帝的恨意越积越深,直至摧毁皇帝。”
徐子凡转过身低头看她,“墨云,狗急跳墙,当他们被『逼』到绝境,没人能预料他们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何况太后如今只是冷静不下来,待她冷静下来回头去看,很难不发现你有问题,毕竟你来之后,她身边所有心腹都没了,她的势力也毁了,只有你才有机会做到。”
墨云微笑道:“王爷不必为属下担心,属下定当万分谨慎,活着回来。”
这一次墨云没有戴着一层暗卫谨慎的面具,徐子凡从她的笑容中看出了她心中的想法,因为他说要让那母子受锥心之痛,所以她就要亲自送他们上绝路。他从前没有派『奸』细去过敌方阵营,他也不知道做『奸』细是什么感受,但只要想想就知道其中的艰难。而墨云有机会自由都不愿意,只因要确保他的计划能顺利成功。
也许很多下属都会尽心尽力去办事,但没有人能像墨云这般掌控全局,与他配合得天^衣无缝。他从墨云眼中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有什么东西已经不一样了,如今墨云为他留下与数月前接下『奸』细的任务完全不一样,她不是奉命行事,她只是想为他完成这件事。
徐子凡心湖中泛起涟漪,他没再劝,只是拿出了一个祥云形状的墨玉吊坠给她戴上,“保你平安。”
墨云低头『摸』了『摸』还带着徐子凡体温的玉坠,微笑点头,“我会平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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