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门消失,出现在凌悠悠的面前的不是高山,而是一片广袤的平原。一地绿草深没脚踝。细风吹过草稍,入目的是一片宽阔的绿色海洋。草浪一波波远去,又一波波赶来。
周围很静,正适合她独坐沉思。
凌悠悠席地而坐,双目投向远方。脑海中闪过一幅幅场景,每一幅都有玄昊的影子。她完了,背负上一条人命,心中刻上了“玄昊”两个字,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办法心如止水。
她甚至开始怀疑师父的用意,到底是让她来历练的,还是想毁她千年修为的?
当然她不应该怀疑师父,但就在刚才眼睁睁看着玄昊的生命消逝的时候,她就种下了心结。这心结很有可能演化成心魔,从而挡住她前进的步伐。
而这些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玄昊死了,就那么死了,一晃眼的功夫,他便成了过去。这让她无法接受。人的生命就如此脆弱么,风一吹就没了。
月升月落,日升日落,几天过去了,她还坐在那里,一动未动。仿佛要将自己坐成一座雕像。
玉风耐着性子安静的守在一边,他第一次如此安分,陪着凌悠悠几天没说一句话。
不过玉风的忍耐性终于到头了,即便说了没用,他也决定给凌悠悠一点建议。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哀悼一个人一天就够了,没必要那么久。
“咳咳,这里的空气真好呀。咳咳,草好绿呀。嗯,草丛中一定有很多美味的虫子吧。”阿勒,他没事提虫子干嘛。虫子是他的美味,又不是凌悠悠的。
“呵呵,那个我听到几里地外有兔子奔跑的声音。你要不要吃兔肉啊?味道很不错的,我负责烤熟。我的手艺很厉害的。”
还不理他,看来要折腾点动静出来了。玉风围着凌悠悠转了几圈,突然喷出团火,砸在不远处的草地上。嘭的一声,泥土飞扬,地面出现一个大坑。
玉风搓着翅膀,颇为不好意思的解释:“抱歉,抱歉,用力过猛,我本是要抓只虫子吃的。”
凌悠悠终于动了。泥都溅了她一脸的,她能不动么。恼怒的瞪向玉风,寒声道:“你想死么?”
玉风两只翅膀交互晃悠了好几下:“对不起,你大人大量,我真不是有意的。我饿了,想抓只虫子吃。”
他那是抓虫子么?他分明就是挖坑的,就算那里有虫子也被他炸的粉身碎骨了。
凌悠悠阴森森的瞪着他,一字一句的道:“我-饿-了,想-吃-你。”
“啊~”玉风一声惨叫,扑闪着摆设翅膀飞速的窜向远处。
凌悠悠跳起来,撒丫子就追,边追边吼:
“有种就给我站住。臭鸟,别跑,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我都不会放过你。”
玉风一边飞速的逃命,一边喊:“救命啊,我不是有意的。你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救命啊——杀人啦,不,杀鸟啦——有没有爱护小动物的?快点出来救命啊——”
静坐了好几天,是时候活动筋骨了。于是凌悠悠一口气追下来几十里地,把玉风追的哭爹叫娘,那叫一个惨啊。
一马平川退去,隐约看到茅屋草舍,还有村口斜挂的一面破旧的酒幡。
玉风终于找到了转移凌悠悠注意力的借口:“看哪,有人家了。不,有妖精啦。”这里是妖界,当然不可能住着人。
凌悠悠也看见了,这么荒凉的地方,能遇上个妖族聚集地不容易。顿时忘了打玉风的事,迈开大步径直朝挂着酒幡的地方走去。喝酒是个排解烦恼的不错途径。
看起来破败不堪的小酒馆刚好位于村口。这个村子很小,站在村口一眼就能看到村尾,目测连二十户都没有。房子看起来都很破旧,唯独贯穿村子的这条主干道很是宽阔,也很整洁,就是路上一个妖都没有。
“这不会是个废弃的村子吧?”
玉风忽闪着翅膀,回:“不可能,大街上有打扫的痕迹。”
对话刚刚结束,就听见“吱呀”,酒馆半坏的门拉开了,从里面伸出一个绿油油的圆脑袋。圆脑袋上没有耳朵,没有鼻子,突兀的安着两只黑豆般眼珠子。黑豆转着停留在凌悠悠身上,旋即露出惊喜之色,两枚黑豆之下突然咧开一条缝,从那个缝隙里发出一声尖细的叫声:“快来啊,有客人,来客人啦!伙计们,招呼起来!”
这刺耳的叫声才落地,凌悠悠惊讶的发现,死寂的周围瞬间沸腾了。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东西就好像从地底上突然冒出来一样,几个呼吸之后,她就被这群古怪家伙围了个水泄不通。
里三层外三层,层层叠叠,每一个缝隙都塞满了脑袋,颜色齐全,形状多样,脑袋也是极近可能的多样化,长的,短的,圆的,扁的,三角,四角,多角的,简直就是最生动的几何标本。
“这……都……什么玩意?”凌悠悠的脑子有些卡,妖界是这个样子的么,为什么她以前见到的妖都不是这个样子呢。
刚逃过一顿打的玉风,心情很好。他心情好的时候喜欢当老师,作为万事通这时候不显摆,还待何事。
“这些都是妖,没什么好稀奇的。只是它们是最低等的妖,都是些花草树木精怪,还有几个虫子类的。都没有修成正形,变不了人的模样。这类妖胆子很小,通常是善良的。不信,我示范一个。”
玉风抖了抖翅膀,突然大喊:“吃妖怪来啦——”
“轰”犹如巨浪跌落,围住他们的小妖们齐刷刷向后倒去,像地毯似的铺了一地。
玉风摊开翅膀,“看吧,胆就这么大。”
胆还真不大,一嗓子就能吓晕的妖,还能活到现在真不容易。
吓晕的小妖们醒来的时候,凌悠悠已经在酒馆落座。玉风蹲在桌子上,见它们醒了,拿翅膀拍拍桌子:“快点上菜,没看见客人已经等的不耐烦了么?”
黑豆慌忙点头哈腰的赔不是:“对不起,对不起,尊贵的客人,我们这就去准备。二位贵客稍等。”说完急急的往后面跑。
凌悠悠立即喊住它:“把你家最好的酒拿上来,我现在就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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